这次睡得极不安宁,不停地做噩梦,脑子里就跟放电影似的,以前的一些画面唰唰地闪过,最终定格在了一片黑暗当中。
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她心里恐惧极了,将自己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发了疯地嘶喊着,直至把嗓子喊哑,咽喉火辣辣的疼。可是即便如此,依旧得不到一点的回应,看不到光芒,听不见声响,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绝顶的痛苦,如山崩而至,将她压在底下,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不记得苟延残喘了多久,慢慢的,耳边终于有了一些细微的声响,若远若近,每一句,却都带了令人心脏撕痛的重量。
……
“阿姮,此生,我定不负你。”
“罢黜罪后阮氏,打入冷宫,静候处置。”
“奉皇上圣旨,鸩酒,白绫,请娘娘自选一样上路。”
“景扶,哪怕有一天我放下了对你的仇恨,我们从此也只能是陌路人,我再也不爱你了。”
……
三尺白绫,穿肠鸩酒,不曾停歇的呕吐,绝望的泪水,鲜血淋漓的双足,染了血的雪花……一幕幕,就像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头,尖锐的刺痛。
本以为已经痊愈淡忘的伤疤陡然被揭开,没想到,里面还是满目疮痍地流着血,疼痛,依旧还在。
她讨厌面对这一幕,讨厌到了极致,之前选择了逃避,此刻仍然不愿面对。
不是已经忘了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忽然想起来?
还是,从不曾忘记过?
原来,她可以忘掉曾对他的爱,却如何也忘不掉他加诸她身上的伤痛。
!!
叶姮让他趴在座垫上,仔细给他绑好安全背带,然后自己也趴到他身旁,绑好背带,左手握住他的右掌,感觉到那深深的刀疤就握在掌心,心里莫名一阵安定。
她回头,对他嫣然一笑,“我要开始了。”
他太害怕了,紧绷着身体,闭着眼,压根就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叶姮没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猝然踩下脚蹬,就感觉到自己和他猛地向前俯冲而去。
身体随着滑翔伞往下掉,她忙操纵好操纵绳,减速,再往上拉,就感觉到原本还在往下坠的身体随着伞身往上徐徐升起。
“飞起来了!呆子,我们飞起来了!”叶姮喜不自胜,一边操纵着绳子,一边兴奋地大喊。
夜殇一脸苍白,虽然紧闭着眼,但因为身体的悬空而紧张不已,握着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
叶姮也不期待他一下子就适应过来,只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呆子,闭着眼睛,慢慢感受。你会发现,其实一点也不恐怖,而且还很好玩。”
“啊!我在飞!哈哈哈,我在空中翱翔!”叶姮迎着凌厉狂烈的风,激动地张口大喊,结果因为太急猛地灌下一大口的冷风,直接把她的嗓子给呛得火热。
“咳咳、咳咳……”她捂着发痛的喉咙,咳嗽不已。
果然,她这个人就是不能太得意嚣张……这不,报应马上来了。
夜殇听见她在耳边痛苦地咳嗽,不由睁开眼,急急望向她,“娘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姮摇摇头,忽然勾唇,狡黠一笑:“咦,你敢睁眼了?”
他闻言,才陡然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脸色一白,下意识就要闭上眼。
“呆子,先别急着闭眼!”叶姮忙阻止他,“你往下瞧瞧,下面可美了,听话往下瞧瞧。”
夜殇紧紧攥着她的手,苍白着脸,慢慢往下望去——
脚下是苍翠廖广的群山,还有碧绿的河川蜿蜿蜒蜒,隐隐可见远处有袅袅炊烟在往上飘升,美不胜收。
没有预想中的黑暗,没有预想中的血腥,没有预想中的一张张冷酷脸庞……只有清淡的秀美,只有动人的温婉,只有能容纳一切的宽广。
叶姮反握住他的手,“呆子,是不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