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狱

叶姮穿袜子的手一顿,仰头,怔怔地望着他,“你……宫主要带属下去哪儿?”

“去了你自然就知道。”

夜殇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地牢,两边的墙壁每隔几步就悬了一盏古老的油灯,橘黄色的光芒,淡淡地将狭长黑暗的过道笼在一层朦胧的黄晕当中。

可即便如此,却如何也不能将那份森寒驱走半分。

漫长的暗道尽头,是一个硕大的铁门,犹如千年炼狱之门,将天与地阻绝在一门之间。

叶姮盯着铁门后面黑黢黢的一片,只觉得脚底有一股彻骨的冰寒在徐徐升起,蔓延至遍身,令她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她轻轻地问前方高大的男子:“宫主,这里是……”

夜殇没有驻足,亦没有回头,“刑房。”

刑房?

他为何带她来刑房?

从方才与他短时间相处来看,他虽然有可能在怀疑她的真正身份,但似对她并无杀心,带她来刑房,难道是想要严刑逼供吗?

感觉到她的气息渐远,夜殇停下脚,回头,目光淡淡看她一眼,“跟上。”

叶姮很有自知之明,情知打是打不过他,为今只有顺着他的意,不去惹恼他,恐怕自己才有生路了。

如此在心底估摸了一番,她咬咬唇,踩着碎步,窸窸窣窣跟了上去。

行至铁门前,夜殇伸手到旁边的墙壁,拽住垂挂在那儿的一根生着红锈的铁链,猛地向下一拉,沉重如巨石的铁门一个闷响,便“哗啦”地往上徐徐升起。

铁门一经打开,一股股阴森森的寒风蓦然迎面扑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待在看到挂在门口墙壁上的那具破败尸体后,更是脸色褪尽,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夜殇斜睨她一眼,“怕了?”

叶姮咬着下唇,双眸凝视着那具残败不堪的尸体,只觉得胃部在无声翻腾,有什么东西叫嚣着似要冲上喉间。

!!

夜殇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她难以捕捉,只见他缓缓坐了起来,眸中的寒冽淡了一些,“你方才是想摘本尊的面具?”

叶姮背脊一凉,忙不迭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属下……属下是看宫主发梢上有一片叶子,想帮宫主拿下来而已……”

“叶子?”他抬手,梳了梳那一头柔软的美丽墨发,语气平静地下了结论:“没有叶子。”

叶姮哪里猜得到他居然真的抬手去找叶子,嘴角抽了抽,只得继续圆自己的谎言:“方才宫主睡眠的时候,属下已经替宫主取下来了……喏,就是这片叶子!”

她从花丛中胡乱找了一片叶子,笑容灿烂地举给他看,其实心里一阵阵发虚。

夜殇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叶子,冷笑,“你碰没碰过本尊,你以为本尊会毫无所察?”

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姮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很是惆怅,低垂着眼睛,不再言语,完全一副任君宰割的姿态。

所幸他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转念一问:“你想看本尊的容貌?”

她将脸埋得更低了,“属下不敢。”

“为何说不敢?”他似觉得匪夷所思,“本尊问的是,你想不想。”

叶姮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当他在侧面试探,忙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般欢脱,“不想!”

他沉默了下来,原本就令人惴惴不安的氛围,忽然变得更加的沉郁压抑。

她小心翼翼抬眸,偷偷瞄了他一眼,孰料冷不防对上他深黝似寒潭的眸光,心脏倏然一跳,惊慌之下忙又将脑袋耷拉下去。

这杀人的眼神是为哪般?难道是因为她这样的回答,让他觉得自己英武神明的形象受损了?

男人嘛,一般自尊心都挺强的……

可他既然喜欢别人对他的容颜趋之若鹜,那为何还整天戴着一个狰狞的面具跟见不得人似的?

但是转念思及,他身为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仇家定是不计其数,更是朝廷捉捕的重点对象,戴面具或许是为了便于隐藏身份吧?

“为什么?”

她还在胡思乱想,他忽然冷冷问道,她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抬眸怔怔望着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