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末蓦然一顿,眸光微颤,有些迟疑地看着她,“……陌生人?”
“对,陌生人。”她轻轻扯了扯唇角,不再看他的神情,站起身行至柴扉前,动手轻轻扣了扣那柴门,大声喊道:“方大夫,我有要事与您相商,不知可否赏脸让我见上您一面?”
过了半晌,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斗胆问一句,方大夫可认识冷鹤霖冷公子?我是冷公子的朋友,他告诉我,以后若是遇到困难,可向他的挚友方无双求助。只是没有想到,方大夫竟隐居于此,这里这么偏僻,委实难找,若非……”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面前的柴扉“嘎”的一声,被拉开了一个细缝。
从里面探出一张年过半百的长须老脸,一双细长的眼睛精芒闪烁,“骨碌骨碌”地转动着,不动声色打量了她片刻,然后用力将门全部打开,方老头跨步走出来,盯着她的眼神布满了狐疑,“那臭小子跟你说,我是他的挚友?”
叶姮莞尔一笑,“自然是骗你的。”
方无双怒了,吹胡子瞪眼,“你说什么?你这小女娃好好的不学,学什么骗人,真是气死人了!”
“方大夫别急,虽然冷公子没有与我提及过方大夫,但我与他相识却是不假,并且缘分不浅。”
“你胡说八道!既然那臭小子没有跟你提过我,你又怎知我与那臭小子相识?你这小女娃满口胡言,我才不相信你!”
!!
叶姮将脑袋从阿末的怀里抬起来,垂着眼眸,轻轻地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方才信誓旦旦的大婶拍了拍胸脯,弯下身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姑娘,你相公的伤情不宜久拖,我们去找方大夫吧。”
虽然这村里边的大婶们说话有点主观和刻薄,但是到底还是保留了乡下人的淳朴和善良,看到阿末行动不能自如,便迅速动员了自家的丈夫,匆忙中给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将他放上担架,吭吭哧哧抬着往那位方大夫的住宅赶去。
路上,看到叶姮跛着脚艰难地跟随,先前那位胖大婶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跑到她跟前,稍稍弯下腰,“小姑娘,我看你伤得也挺严重,这样瘸着走路怪遭罪的。来,我背你!”
叶姮正烦恼着自己这红肿成大馒头的脚不知还能走多远呢,见状,心中不禁窃喜,却仍要做表面功夫,一脸为难,“这个……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来,婶背你!”胖大婶瞪了瞪她,有些粗鲁地拉扯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上自己的背。
被她背在身后,叶姮垂眸,看着胖大婶脖颈上渗出不少的细汗,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起,像有什么东西在心田汩汩流淌而过,有点温暖,有点……酸涩。
前世失去双腿时,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曾背过她一回。如今,她不过是崴了脚,一位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背了她,毫无怨言。
她将脑袋贴近胖大婶的脸,有些留恋这样陌生的温暖,轻轻在她耳畔低声道:“谢谢您。”
那位据说很疯癫又很难缠的方无双住在一处离其余人家比较偏远的竹屋里边,那由竹子建成的住宅背靠青山,两翼环水,门前以篱笆围起了一个小庭院,院子里种满了各样的花花草草,将这简单的竹屋衬托出一丝丝不沾人间烟火的淡雅与脱尘来。
大婶们却显然对这份淡雅与脱尘欣赏不来,上前就粗鲁地举拳敲响门扉,噼里啪啦作响,“方大夫!方大夫开门啊!我们这儿有人受了伤,数十刀哇,真的挺严重的,你快出来给瞧一下,看能不能给治好!”
“方大夫?你在家吗?在的话快给吭一声啊!”
里面半晌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