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再没有了

帝胄 知白 3375 字 9个月前

苏笺黎神色猛地一变,脸上更加的没有了血色,白的就好像一朵盛开在冰天雪地里的梅花,却是一朵白梅,没有一点颜色。

她抬起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我说过了,朝廷里的事全凭摄政王决断。自今日起我不会出后宫一步,更不会踏足朝堂,不管摄政王做什么决定都无需跟我提及。因为我相信,如果现在这大汉还有一个人是忠心为国的,那必是摄政王无疑。”

“谢太后信任。”

刘凌再次躬身。

苏笺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摄政王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先回去吧。”

她无力的转身,强撑住才没有软到下去。

“臣告退,十日后臣就会领兵南下,太后还请保重身体,陛下……需要你。”

刘凌最终还是没有冷酷到底,最后这句话,已经宣告了他的失败。苏笺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太空。刘凌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没人看到她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说,你也小心。

朝廷里的事交给卢森,候申,周延公这三个人来主持,刘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本想重新启用裴浩这个人,并不是觉得裴浩有什么过人的才能,而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孝帝一个交代。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这样做,这个时候,重新启用裴浩的话只能让朝局更加的混乱不堪。刘凌不是一个硬不下心肠的人,有些时候,他的心比石头还硬还冷。

将朝中的事安排了一下,当众宣布一切大事以军机处三位辅政大臣的合议后决断为准。朝中百官各司其职,不可懈怠。他规定若三位辅政大臣不能达成一致时,不可任免三品以上官员。如有缺失难以决断之事,快马将消息送到玉州由他本人决定。

十日后,刘凌率领神战营一万人马,修罗营三千骑兵,辎重营六千辅兵离开太原。年仅七岁的汉明帝刘立率领文武百官送出太原三十里方回,大军浩浩荡荡,直奔玉州。

而此时,在皇宫大内的深处,一身素衣的苏笺黎凭栏远望,有泪水滑落,无声无息。

“他终于还是变了,再也不是那个老九,再也不是……”

自言自语,伤神伤心。

她知道,纵然刘凌依然对大汉忠心不二,坚定的支持自己的儿子,但他的心里,恐怕仅仅只剩下了一份他固执的责任,再无亲情。

孝帝安葬后苏笺黎就搬到了凤仪宫,这里是孝帝辞世的地方,她选择在这里住下来的用意不言而喻。这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在孝帝近乎于疯狂的那段日子,难得的,她还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孝帝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大汉的皇后比自己还要早一天召见了卢森,并且给候申下了一封密旨。如果他知道的话,以他当时的状态难保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幸好,卢森也好,候申也好,都是识大体的人。

除了孝帝对刘凌的处罚决定之外,孝帝的其他遗旨基本上都被太后苏笺黎否决了。在现在的大汉,有权利有胆子这样做的,或许只有她这个砍死柔弱的女人了。刘凌有这个实力,以他现在摄政王的权利他也能这样做,但最终下了这个决定的还是这个女人。苏笺黎唯一按照孝帝遗旨办下来的事情,就是认命卢森他们三个人为顾命大臣,只不过是将裴浩的名字换成了周延公。

一身孝服,苏笺黎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她依然美丽,高贵典雅。

刘凌到了门外站住,撩袍跪倒:“臣刘凌,觐见太后。”

他原本不用这样大礼参拜的,这个时代的规矩还没有繁复到明清时期那样。平日里臣子觐见皇帝也不需要大礼参拜,何况以刘凌现在的身份其实无需对苏笺黎行跪拜之礼的。但刘凌还是这样做了,一丝不苟。

一个素装的宫女迎出来,低声说道:“摄政王还请免礼,太后请摄政王到屋里说话。”

刘凌再次叩首:“臣遵旨。”

他这样做,其实只是想告诉人们,不管太后给了他什么样的爵位,什么样的权利,他还是大汉的臣子。或许,在刘凌看来,这大汉其实不过是他二哥的一份产业而已。看在他二哥当初对自己的情分上,他只不过是在帮着苏笺黎孤儿寡母在看护着自家的产业。刘凌固执,很固执,固执到让人心疼。

举步走了进去,这凤仪宫,刘凌还是第一次来。孝帝自从搬到这里居住之后,就再也没有召见过自己这个曾经最信任的九弟了。而刘凌,也把自己放逐在权利核心圈子以外,每日只是练兵,再也不过问朝廷里的大小事宜。可是他这样做这样表明心迹,孝帝似乎并不领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因为刘凌去皇陵这件事,刺激到了孝帝原本就内疚至极的心,从而让他爆发出了最后的疯狂。

同样可惜的是,孝帝最终还是没有过了自己那一关。他不是一个真正能狠下心来的人,在他准备伤害刘凌的时候,其实他也狠狠的伤害了自己。他无法入睡,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对刘凌的内疚。可越是这样,他对刘凌的忌惮就越深,内心的狰狞就越恐怖。当一个人害怕另一个人到了极点的时候,或许他想到的不再是逃避,而是将自己所惧怕的那个人毁灭。同样,若是一个人感激一个人到了极点却无法回报他,反而顾忌他,或许他下起手来杀人比对付仇人还要果决。

“臣刘凌,见过太后。”

刘凌弓着身子说道。他的身上穿着的是绣着八条金龙的摄政王袍服,比皇帝的朝服上只少绣了一条。

“你还是叫我嫂子吧,从陛下登基之后这几年你就再也没有唤过我一声嫂子,总觉得咱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从皇后改成太后这么叫,似乎距离就更远了。”

她所说的陛下,自然是孝帝而不是她才刚刚登上帝位的儿子。或许,她同样没有适应新的身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儿子的。曾经的陛下是他的丈夫,那个在她心中伟岸如天的男子。而现在的陛下是她的儿子,那个还稚嫩的好像一株才破土而出的小草般的孩子,肩膀稚嫩的令人心疼的孩子。

“臣不敢!”

刘凌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却带着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