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大坞堡分别是:卢龙田氏、谯郡戴氏、南阳蔡氏、河内郭氏、巨鹿魏氏,拥有私兵数百的平舆苏家堡与这五大坞堡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这五大坞堡各自聚有流民数万、私兵数千,坞堡坚固、规模庞大,位置居于晋与秦、晋于燕接壤的淮北地带,是秦、晋、燕三国都想竭力拉拢的大宗部,因为关、陇以及河南之地的一些大宗部迫于压力已分别归附于氐秦或鲜卑,现在只有这五大坞堡宛然独立小王国,虽然接受晋朝廷授予的将军、刺史虚衔,但并不听晋朝廷号令,陈操之若能得到这五大流民宗部的支持,那么北府军迅速就能迅速建成一支强大的武装,当然,要说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流民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月初六,陈操之与刘建、刘牢之父子准备先赴下邳去见卢龙田氏的宗主田洛,还未启行,就接到郗愔送来的急报,庾希叛乱、京口陷落——
陈操之吃惊不小,京口现为司州治所,他身为掌兵的司州司马一定得赶回去设法平乱,当即向刘建辞行,约以平定庾希之乱后再见——
刘建让刘牢之把彭城刘氏宗部的五百私兵分出三百带去平乱,这些刘氏私兵虽然年岁都在四十开外,但都是随刘建征战多年的劲卒。
三月初七渡淮河时,陈操之猛然想到一事,庾希既叛,肯定矫诏扩大声势,寿州袁真为桓温所忌,庾希或许会引袁真为援,当即命苏骐领三十人星夜南下寿州,封堵滁州至寿州诸要道、拦截可疑人等,若三日内未有所获,则留数人往寿州探听消息,其余人返还京口会合——
苏骐领命而去,陈操之与刘牢之率三百余众日行百里,于三月十二日来到长江北岸,对岸便是北固山,北固山下就是京口城。
陈操之先派数人渡江探听消息,得到京口城被重重围困的消息,便命一众刘氏私兵暂驻北岸待命,他与刘牢之带了数人过江来见高平太守郗逸之,郗逸之是郗超族兄,闻知司州司马陈操之赶回来了,赶紧出迎,何谦、沈赤黔闻讯急忙来相见——
陈操之问明情况,也对郗逸之等人说了他派人往寿州道拦截庾希信使的事,庾希虽不见得会行这一步,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总是不会有错,郗逸之深以为然,决定暂缓攻城,一面派人送粮去北岸接济刘牢之带来的私兵,那三百刘氏私兵依然留在江北,或有大用。
当夜,沈赤黔来陈操之军帐细说当日庾希陷城之事,对桓熙极为不满,陈操之好言抚慰,说待平定叛乱后要请朝廷抚恤那些战死的吴兴壮士,又细问那夜步兵结阵战斗的情况,思谋改进——
三日后,苏骐风尘仆仆赶回来,果然掳了三个人回来,其中一人竟是庾希之子庾攸之,苏骐又将从庾攸之身上搜得的庾希给袁真的密信呈上,陈操之看罢,递给郗逸之,郗逸之览信暗道:“桓大司马素恶西中郎将袁真的兵权,今获此信,只怕平定了庾希之乱,又要向袁真用兵了。”
二十三、算无遗策
沈赤黔领着部下左右二曲护着桓熙、谢琰、卞耽诸人连夜向曲阿方向撤退,急急奔出二十余里,不见庾希叛众追来,这才驻马清点人数,五百军士少了九十二人,还有不少人负伤,沈赤黔心里甚是难受——
谢琰突然惊呼道:“不好,范武子还在城中,还有武猛从事何谦也未跟出来!”
范宁这两日感了风寒,夜里早早便歇下了,众人奔出京口城时兵荒马乱,把范宁这个司州文学掾给忘了,而何谦却是出城南时走散的——
桓熙脸上裹着布条,鼻子嘴巴遮了大半,瓮声瓮气道:“范氏与庾氏乃是世交,庾希不会害范武子性命的,至于何谦,怕中凶多吉少。”
谢琰默然,何谦本是庾希部将,与庾希有隙才解职的,若被庾希擒住,难逃一死,而范宁陷于叛贼之手,就算能保全性命,那以后也是一个污点,于仕途不利,这时也别无他法,只有先赶到曲阿再说。
天明前众人赶到曲阿县城,曲阿县令弘戎将桓熙等人迎入县衙,一面派人快马向京都报急,一面发诸县兵、屯曲阿新城以拒庾希——
当日午前,范宁、何谦领着一众吏士赶到曲阿,谢琰大喜,却原来范宁昨夜也乘乱出了城,天明时遇到何谦和一众散走的吏士,闻知桓熙去了曲阿,便赶来相聚——
桓熙到任才半个月,就被赶出了京口,这虽不全是他的责任,但自感颜面尽失,而且左颊破损,伤愈后也必有个大疤,岂不是大损威仪,所以心情很恶,召沈赤黔来训斥,说是沈赤黔手下的军士昨夜不肯奋力向前,致使京口有失——
沈赤黔大怒,就想反唇相讥,想起老师陈操之临别的叮嘱,强自忍住怒气,不卑不亢地自辩,陈说步兵战阵的战术,在昨夜那种情势下若一窝蜂向前,非但夺不回京口,他们这些人将会尽数沦于敌手——
一边的谢琰见桓熙迁怒于沈赤黔,暗暗摇头,心道:“时人谓我四叔父矜豪傲物、不会领兵,致将士离心,这桓伯道更是个蠢货,哪里有一州方镇的气度!陈子重识人甚明,辅佐桓熙而暗夺其权,实是偷梁换柱的妙计,非如此,桓温如何肯重建北府兵!”当下与卞耽一起为沈赤黔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