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左右夫人

上品寒士 贼道三痴 3260 字 9个月前

却见谢安微笑道:“祖言兄,在下何时让侄女与令媛争夫,在下只是求皇帝陛下示恩赐婚而已。”

陆纳简直不可置信,这是号称雅量第一、德行第一的谢安说的话吗,这简直是无赖啊,把个端谨贞厉的陆纳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谢安又道:“在下为侄女向皇帝请求赐婚,与祖言兄为令媛向皇帝请求赐婚,可以并行不悖,相得益彰嘛。”

皇帝司马昱和陆纳都是愕然,侍立殿角的陈尚也是诧异无比,二女争夫,这怎么能并行不悖?

陆纳恢复了冷静,皱眉道:“谢侍中此言何意,陈操之难道能同时娶二妻?”

谢安反问道:“有何不能?”

陆纳道:“匹夫匹妇,合二姓之好,上以继宗庙,下以继后世,而一夫二妻,则非礼也。”

谢安道:“尧帝有二女,长曰娥皇、少曰女英,同嫁大舜为妻,此事古有先例。”

陆纳没想到谢安竟是想让陈操之既娶葳蕤又娶谢道韫,此事甚是离奇,陆纳未曾想过,说道:“娥皇、女英亦只是传说,即便实有其事,那也是尧将禅位于舜,以二女妻之,考验舜能齐家否,家有二妻,必致争端,以其名位相当,不能相下也,舜乃古圣皇,以是有二妻而能和睦相处,陈操之虽有贤名,岂能效仿古圣皇!”

谢安道:“本朝亦有娶二妻的先例,昔者宣阳乡侯贾公,不有武帝特诏其置左、右夫人乎?”

宣阳乡侯贾充是西晋初年第一权臣,先娶魏中书令李丰女为妻,李丰被司马师所诛,李氏因父罪连坐流徙,贾充另娶郭氏为妻,其后李氏以大赦还洛阳,晋武帝特诏贾充置左、右夫人——

谢安这么一说,陆纳也记起这百年前旧事了,陆纳道:“此事诚有先例,但郭氏与李氏相处并不和睦,颇多纷争。”

谢安淡淡道:“建康盛传陆氏女郎贤惠,岂是善妒之人,而我陈郡谢氏女亦是知书达礼,家庭和睦与否也要看陈操之齐家之术了——二女嫁一夫,岂我所愿哉,不得已从权也。”

陆纳默然深思,陈操之与谢道韫之事在建康城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谢氏女断无给陈操之作妾的道理,这样双娶不能不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解决办法,这对吴郡陆氏和陈郡谢氏都有利,对提升陈操之的地位更有利,士族联姻,利益当头,如此而已。

四、左右夫人

冬月初一朔日辰时,陈操之乘牛车来到横塘小陆尚书府,在门前遇到陆禽,陆禽满面羞惭,向陈操之略一拱手,称呼一声:“子重兄——”大袖遮面而走。

陆禽从六品待御史废为庶人,还差点受了竹笞之刑,并且以后永不得叙用,若非陈操之,他会以谋逆罪被处死,所以现在遇到陈操之,陆禽羞愧无地,无颜相见。

板栗迎上来低声道:“好教陈郎君得知,二家主和六郎君准备近日启程回华亭。”

陈操之问:“不是说陆使君要带着小道辅回华亭祭祖吗,葳蕤小娘子也要同行?”

板栗道:“家主新任吏部长吏,事务颇多,年前怕是不能回吴郡了,本来家主是想让夫人和葳蕤小娘子与二家主、六郎君他们同行的,但夫人不肯,夫人不想这么早回吴郡——陈郎君请这边走,家主一早去台城了,夫人与葳蕤小娘子都在百花草堂。”

陆纳之侄陆道煜这时过来向陈操之见礼,陆道煜是陆纳之弟陆湛之子,新补内台正史令,他已与顾悯之之女订婚,将于明年完婚。

陈操之便随陆道煜往内院百花草堂而去,陆道煜年初曾与陈操之同道进京,相处颇睦,此番陆氏因卢竦入宫案遭重挫,是陈操之居中斡旋,总算让陆氏不至于遭刑戮之辱,而且陆纳得任吏部尚书,吴郡陆氏基本保持了原先的地位,现在陆始已解职归乡,陆葳蕤下嫁陈操之的最大的障碍已经解除,虽然钱唐陈氏与吴郡陆氏的士族地位依然悬殊,但如今陈操之是六品州司马,将受命重建北府兵,其从兄陈尚升任七品殿中监、族弟陈裕为七品骑军校尉,家族地位提升显著,而且陆纳素重陈操之,早已视陈操之为婿,现在陈操之娶葳蕤的时机已到,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而已,总不能兄长陆始一倒台,陆纳就急着嫁女给陈操之,总还要矜持一些的,但坊间关于陈操之与谢氏女郎的传言却是愈演愈烈,陆纳也隐然感到危机——

离百花草堂越近,陈操之心跳也逐渐加快,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葳蕤还有陆夫人张文纨提起谢道韫之事,这比他出使长安和邺城还艰难一些,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啊!

晋人的洒脱和深情又是怎么样完美表现的?

……

太极殿西堂朝会散后,百官各归官署理事,侍中兼中领军谢安却留在朝堂上,向皇帝司马昱禀道:“陛下,臣有一私事要启奏。”

皇帝司马昱为会稽王时就与谢安相处得很好,谢安接替桓秘任中领军让司马昱大为宽心,他视谢安为股肱之臣,温言道:“安石有何事,但说无妨。”

谢安道:“此事还须吏部尚书陆祖言做个见证,请陛下宣陆尚书上殿。”

皇帝司马昱奇道:“奇哉,安石究竟有何私事?还要陆尚书作证,你总得让朕先知个根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