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
“姑母!”
新安公主一咬牙,恶人先告状到:“沈家三小姐目无皇室,口出狂言,冲撞皇室公主!请姑祖母给我们做主!”
宁德长公主淡淡嗯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转头问沈沅钰道:“你有什么话说没有?”
沈沅钰深吸了一口气,却掷地有声地道:“刚才小女子是有一些莽撞!不过是有见于她们三人侮辱舍妹,一时气不过而已?公主几个怎么对我都能承受,可我决不能容忍别人这样对待我的妹妹!”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肯让步!
顿了顿,她又道:“舍妹确实有些口吃的毛病,可那是与生俱来,没得选择的。虽然如此,她却天真烂漫、品性高洁,从不怨天尤人,对待每一个人都充满善意。她的人生不完满,可也俯仰无愧于天地。公主几位都是系出名门,也都是身体健全之人,如此嘲笑一个身怀疾病但却努力生活的孩子,就不觉得羞愧吗?”
庾之瑶刚才在花树后面听见了几人的对话,对于新安公主几人的无礼取闹,也是十分不齿的,听完了这些话,目中已满满都是同情之色。
长公主点了点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你们几个,一个是皇室公主,一个是郡王嫡妃,一个是宗室贵女,好!很好!”
新安公主有皇帝皇后撑腰还好些,汝南王妃额头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了。
三个人全都低下头去。好半天才听见头顶上的长公主淡淡哼了一声:“宗室中人,受天下万民供奉,理当为天下万民表率。你等仗势凌人,以强凌弱,口出狂言,如同市井泼妇一般肆意嘲笑辱骂身有残疾之人……也不想想,兰陵沈氏是什么样的人家,岂是你们几个就能随意侮辱的?”长公主用力一顿龙头拐杖,“你们自己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
汝南王妃和庾莹已经吓得跪了下来:“长公主恕罪!咱们,咱们也是一时心直口快,并无,并无别的意思啊!”
长公主并不去看汝南王妃,而是点名道:“新安!”
新安公主硬着头皮道:“侄孙女在!”
“我会将你交给你父皇好生管教!”新安公主神色一凛,一颗心又掉进了谷底。最近父皇为了朝政的事儿,心情可不怎么好,要是长公主把今天的事儿跟他说了,父皇不定要多生气呢,那自己可就有的受了。
“叔祖母……”她想要撒个娇求情,长公主根本就不接她的茬。一时间只觉得尴尬万分。
长公主这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汝南王妃母女,“汝南王妃姚氏!”
汝南王妃暗暗叫苦,也只得答应道:“臣妇在!”
“你们母女,回去后闭门思过三月,再将女戒和女则各自抄上一百遍!好好想一想,平日里该如何做人,如何行事!”
汝南王妃口中发苦,却不敢丝毫反抗:“谨遵长公主钧命!”
“老身如此处罚,你等可有疑议?”
新安公主和汝南王妃都口称“不敢”!
按理说在此情景之下,沈沅钰应该出面为新安公主和汝南王妃求情,若是别的事,说不定沈沅钰会这么做。可刚才三人十分恶毒地嘲弄诅咒沈沅舒,沈沅钰恨极了她们,根本就不肯为她们说一句话。
宁德长公主又问沈沅钰:“本公主这般处置,三小姐可还满意?”对沈沅钰,她的态度却是和缓了许多。
长公主能够这般主持正义公道,沈沅钰早对她充满了好感,连忙躬身行礼道:“长公主赏罚分明,处置公允,小女子不胜感激之至。”
宁德长公主心里却想:“今天总算还了老太君王氏一份人情!”
说话的女孩不用介绍,沈沅钰就猜出来这是汝南王的女儿,庾程纬的妹妹。果然见沈沅钰一脸的错愕,新安公主已道:“这位是汝南王嫡女庾莹。”
沈沅钰便与她见礼。庾莹咄咄逼人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沈沅钰淡淡道:“庾莹姑娘怕是误会了,我与令兄素昧平生,怎会使人打他?”沈沅钰一推六二五,根本就不肯承认。
汝南王妃冷笑一声道:“你自己做出的事,竟不承认,五天之前在后花园,纬哥儿遇到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伟哥?!
沈沅钰听到这个称呼差点笑出声来:“原来您说的是这件事啊!那日的确是有一个喝醉了酒的小贼偷入园中,意图非礼我的丫鬟。恰逢庾璟年将军路过,便出手教训了那个小贼。那小贼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汝南王世子,可咱们根本不相信。那小贼放浪形骸,粗鄙不堪,有辱视听,汝南王世子怎么说也是宗室贵胄,又怎么可能如此失德无形,作出调戏婢女这样下作的事情呢?您二位说是不是呢?”
想叫我承认打了你的儿子?行啊,那就先承认你们德行有亏教子无方!
汝南王妃和庾莹顿时涨红了脸,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庾莹气道:“你,你这是砌词狡辩!”
沈沅钰的脸上似笑非笑,故意拔高了声音。“这么说,那日闯入沈府后花园,意图非礼我丫鬟的那个小贼,竟真的是汝南王世子?”
这时已经又有不少贵妇赶来,聚在一处,听见这番对话无不指指点点,庾程纬是个什么玩意儿,建康豪门中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就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又是那个二世祖?他把自己屋里的妹妹屋里的丫鬟全都划拉上床还不够,居然打起了兰陵沈氏婢女的主意?”
“敢到沈家后花园胡闹,他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
……
汝南王妃听见隐隐约约的议论只觉得芒刺在背,看向沈沅钰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恶意。
庾莹却是无知者无畏,兀自大声喊道:“什么小贼不小贼的,那是我大哥!”反正有新安公主在一旁撑腰,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汝南王妃呵斥庾莹道:“莹儿住嘴!”
她又冷冷看着沈沅钰道:“这件事,本王妃总要找你们沈家讨一个公道!”
沈沅钰心中暗哂:“王妃此言差矣!就算那小贼真的是汝南王世子,动手打他的也是庾将军,王妃要算账,也该找庾将军算账才是,没有反倒找我这个苦主的道理是不是?”她语气温温柔柔,又做足了礼数,只是话里话外却偏偏不肯有丝毫退让。
忽悠谁呢?真想找沈家的麻烦,汝南王妃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汝南王妃却是又一阵语塞。庾璟年是皇帝的最为宠爱的侄子,官位虽然不高,却在皇帝心中极有分量。正在执掌着羽林卫,并即将执掌千牛卫,正是红得发紫的时候。他们汝南王府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依附于太子生存的二流王府,与湖阳郡主的娘家,手握实权的长沙王府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凭什么找人家的麻烦?
五太太见众人越说越僵,赶忙打圆场道:“公主殿下,王妃娘娘,时辰不早了,是不是到寿鹤堂先见见老太君?”
汝南王妃正好就坡下驴:“殿下,咱们走!”
五太太正要亲自带这两位贵客到寿鹤堂,新安公主忽然指着沈沅钰道:“就叫她带路!”
这位公主的心里,在场所有人都是她的奴才!汝南王妃和庾莹一路上对她百般巴结,她早已把这两位视为自己人,更何况刚才沈沅钰处处和她唱反调,总要找机会收拾她一顿出口气才成。
她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根本未将沈沅钰放在眼里,已是十分失礼。沈沅钰却并不生气,淡然道:“既然公主点到了我,我愿意为公主和王妃效劳!”一旁的贵妇们看在眼里,就不由得纷纷点头。都觉得相比起来,沈家三小姐比新安公主的涵养好多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作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