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虽然相貌不错,却也及不上她,更别论,出身和才情了。
唯一让她羡慕的,便是秦氏替殿下生了个儿子。
听说,殿下待璟哥儿,很是疼爱,比起郭氏的安哥儿来,那疼爱不知多了多少倍。
“婢妾听说,殿下每每去秦氏那里,秦氏都会让嬷嬷把璟哥儿抱过来。”
“所谓见面三分情,殿下见得多了,心里头自然惦记着,也不怪殿下疼着璟哥儿。”
听着如氏的话,王才人心中升起一抹不快。
她进宫这么长时间,得殿下如此恩宠,却是一直未能有孕。
倘若她也能替殿下生个儿子,殿下记挂着孩子,自然会日日到她这儿来。
王才人想着,心里竟然涌起了几分嫉妒。
“如今安哥儿染了天花,倘若出了什么岔子,那秦氏的孩子,可就有大的造化了。”如氏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听出如氏话中有话,王才人只说道:“安哥儿福泽深厚,哪里会出什么岔子。这话,往后就不必说了。”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只恭敬地道:“姐姐教训的是,婢妾心中着急,倒是一时失言了,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说这话的时候,如氏的视线偷偷的打量着王才人,只一眼,她便知道王才人心里头是在意的。
可不是,王才人进宫这么长时间,最得殿下恩宠,可肚子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
换了谁,谁心里头能不着急。
王才人面上平静,心里头怕是一直为此事担忧。毕竟,这宫里头,再多的恩宠,也比不得一个儿子能让人心安。
容颜易逝,殿下的恩宠也会跟着消失,真正能倚靠的,就只有子嗣了。
这个道理,王才人不会不懂。
只可惜,这清竹苑里埋着那害人的东西,王才人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着这些,如氏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
这镯子她费了好些心思才拿到手,有了这镯子,那东西便伤不了她了。
“姐姐如今得殿下恩宠,婢妾也盼着姐姐能尽早替殿下生个儿子。那样的话,皇后娘娘也就心安了。”
王才人的面色变了变,视线落在如氏手腕处的那只玉镯上。
“这玉镯,瞧着颜色倒是极好。”
“是吗?”如氏放在玉镯上的手微微顿了顿,笑道:“婢妾的东西,哪里有姐姐的好,这翠玉镯子,乃是早些年一个嬷嬷送的。”
“说起来,还是姐姐的那对和田玉镯好,莹润剔透,又衬肤色,可见殿下待姐姐的好。”
提起那对和田玉镯,王才人的脸上就带了些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和田玉镯,贵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那是殿下亲赏的。
王才人轻轻一笑,道:“你若是喜欢,我那里倒还有一对镯子,让嬷嬷拿来给你。”
听着王才人的话,如氏微微一笑,道:“姐姐这样说,婢妾便腆着脸拿姐姐一对镯子。”
王才人并不将一对镯子放在眼中,很快就让沈嬷嬷拿了过来,给了如氏。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如氏才起身告退。
等到如氏离开,沈嬷嬷忍不住道:“如氏方才那话虽然唐突些,却也在理。”
王才人怔了怔,道:“嬷嬷也觉着,安哥儿会有什么岔子?”
沈嬷嬷看了王才人一眼,道:“老奴听说,这出了天花的人,纵是熬了过来,脸上也会留下疤痕。安哥儿本就是常氏之子,哪怕是记在郭氏的名下,也不过是好听些罢了,殿下哪里会真将他当做自己的嫡子。”
“倒是秦氏的璟哥儿,殿下时常见着,自然更疼爱一些。”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心下亦明白了几分,皱了皱眉头,道:“殿下宠着秦氏,自然看重她的孩子。”
“老奴只是觉着,娘娘也该想想法子,压一压秦氏。倘若这样宠着,殿下兴许就成了习惯。往后,怕是要威胁到主子了。”
王才人明白沈嬷嬷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只说道:“此事,得慢慢谋划。”
沈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有一丝说不清的担忧。
殿下宠着秦氏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秦氏身边又有璟哥儿在,怕是没那么容易让她失宠。
实际上,自家主子刚进宫的时候,就有些轻敌了。
主子性子高傲,从不将秦氏放在眼中,也不屑和秦氏争宠。
可如今瞧着,秦氏只是在位份上差了些,论起殿下的恩宠,却是一点儿都不少。
倘若主子刚进宫的时候,就防着秦氏,让她得不了殿下的恩宠,哪里还会有这样忧心的事情。
沈嬷嬷想着,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秦姝正在屋里逗着璟哥儿玩儿,就见银杏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凝重。
她抬起头来,问道:“可是出什么事情,脸色这么难看?”
银杏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回禀道:“主子,奴婢打听到,殿下将宫中事宜交给了王才人来处理。”
说这话的时候,银杏偷偷打量了一眼秦姝,生怕她会生气。
哪曾想,秦姝听着这话,只诧异了一下,就说道:“王才人身份高,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让她处理后宫事宜,也在情理之中。”
“奴婢只是怕,怕王才人会因此而欺负主子。”
听着银杏的话,秦姝笑了笑,不以为然。
王才人性子高傲,平日里可从不屑与她争宠。
更别说,是给她小鞋穿了。
更何况,她身份再高,也不是太子妃,她又不必日日去给她请安。
哪里,就能欺负了她。
她若是真想做什么,最先做的一定是想方设法让她失宠。
“娘娘千万别乱了分寸,兴许此事会是娘娘的机会。”孙嬷嬷想了想,意味深长道。
郭氏苍白着脸,听到孙嬷嬷的话,怔了怔,半天才说道:“嬷嬷的意思”
“安哥儿是殿下的长子,殿下心里头自是看重的。娘娘若是将安哥儿照看好了,殿下自然念着娘娘的好。”
没等郭氏开口,孙嬷嬷又接着说道:“娘娘不妨给殿下带封信出去,表明娘娘的心意。再者说,娘娘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也叫旁人瞧瞧,是娘娘慈母之心,并非是殿下不将娘娘放出去。”
如今正院周围全都有侍卫看着,只准进,不准出。这会儿,后院的那些个女人不定心里怎么琢磨,在背地里笑话娘娘。
与其让人笑话,倒不如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中,娘娘身为太子妃,自是要帮殿下分担。
安哥儿,毕竟是殿下的长子。
听到孙嬷嬷的话,郭氏想了想,半天才点了点头。
孙嬷嬷说的没错,安哥儿这一病,对她来说兴许是个机会。
见着她点头,很快,孙嬷嬷就拿来了纸笔,郭氏思忖了片刻,就执笔写下了一封信。
“你出去,让外头的侍卫将此信交给殿下,就说本宫一切安好,莫叫殿下担心。”
郭氏看了站在那里的孙嬷嬷一眼,吩咐道。
“是。”孙嬷嬷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出去。
孙嬷嬷离开后,郭氏却是眼圈一红,眼泪控制不住划落下来。
她承认殿下这样做是最理智的,可当真如此的时候,她心里头又实在是难受到了极点。
她十五岁进宫,陪了殿下这么多年,殿下竟这样待她。
倘若他心里头有一分她的存在,怎么会舍得让她置身险地。
郭氏想着,心里头突然就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
楚昱泽下令封了正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宫,众人唏嘘的同时,也深觉殿下的无情。
“倘若这回郭氏送了性命,主子便能得偿所愿了。”沈嬷嬷将手中的茶盏递到王才人手中,意味深长道。
听着沈嬷嬷的话,王才人将茶盏拿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面上闪过一抹笑意。
“安哥儿有太医照看着,郭氏又不需亲力亲为,想来也送不了她的性命。”
说完这话,王才人又看了站在那里的沈嬷嬷一眼,道:“我只是高兴,殿下没有让人将她接出来。”
郭氏毕竟是太子妃,倘若殿下有这个心思,自然能将她接出来。
不管怎么说,染了天花的是安哥儿,而不是郭氏。
王才人垂下眼睑,轻轻呼吸着淡淡的茶香,面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她从未想过,郭氏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她在意的,是殿下得知安哥儿染了天花,还让人封了正院,让郭氏留在了那里。
王才人莞尔一笑,道:“你让小厨房做些点心,一会儿我给殿下送过去。”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沈嬷嬷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很快,沈嬷嬷就做好了一碟藕粉桂花酥装在食盒里拿了进来。
王才人带着宫女宜澜,一路去了书房。
陆成站在殿外,见着王才人过来,诧异了一下,连忙迎了上去。
“这个时候,才人怎么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陆成的眼睛掠过宜澜手中提着的食盒,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我做了些点心给殿下送来,劳烦公公通报一声。”王才人柔声道。
听着王才人的话,陆成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才人先在这里候着,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公公了。”王才人点了点头,客气地道。
只过了一会儿,陆成就从书房里出来,说是殿下准她进去。
听着陆成的话,王才人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起来,从宜澜的手中接过食盒,这才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楚昱泽坐在紫檀云纹案桌后,手边放着一张薄薄的信纸,若有所思看着。
王才人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妾身给殿下请安。”
楚昱泽看着信,听到说话声这才抬起头来,见着站在那里的王才人,只面色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察觉出楚昱泽的冷漠,王才人面上闪过一抹失落。
进宫这么长时间,殿下还是头一次对她这样冷淡。
她即便知道他是因为安哥儿的事情烦心,心里头也终究是有些难过。
“殿下心情不好,也得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安哥儿福泽深厚,又有太医轮流照顾,定能好转的。”王才人走到案桌前,将食盒里的点心拿了出来,出声宽慰道。
听着她的话,楚昱泽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碟藕粉桂花酥,道:“这么冷的天,你有心了。”
“殿下哪里的话,妾身不能替殿下分忧,只能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来劝慰殿下,殿下不怪罪妾身妾身就很知足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才人的言语间透着几分不安,好像是怕楚昱泽怪罪她。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很好,孤怎么会怪罪你。”
听着楚昱泽的话,王才人顿时就脸红了,眼中闪过一抹欢喜的笑容。
王才人的视线落在放在案桌上的那封信上,轻轻一瞥,就见着了上头的字迹。
这字迹,分明是郭氏的。
王才人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微微变了变:“殿下,这封信”
楚昱泽的视线朝那信上看了一眼,旋即道:“太子妃自请留在正院照顾安哥儿。”
楚昱泽的话才刚说完,王才人嘴角的笑意立时就僵在了那里,过了片刻,才出声道:“姐姐待安哥儿如同亲子,自然想留在他身边照顾。”
“殿下可是在担心姐姐?”王才人的面色虽然平静,可声音里却是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殿下就拿着这封信看,神情很是专注。
听到她的话,楚昱泽想了想,就开口道:“郭氏是有福之人,有她照看安哥儿,孤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