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在耳中看在眼底,遂只说:“这是好事。夫人以前同臣妾说过,她的体质已很难有孕。臣妾当时安慰她,说只要好生调养,将来必然能得子,果然天随人愿。”
淑妃轻轻一笑,护甲“嗒”一声瞧在茶盖上,道:“然而皇后娘娘赏了夫人不少解暑茶呢,要知道有孕之人,忌茶忌酒。”
我低头思量片刻,道:“臣妾疏忽,不知夫人有孕,竟让邹御医开了不少解暑茶给夫人……”
话说到这里,我忽然感觉不对。抬起头时,果然见萧琰冷哼一声,道:“两个月的身孕,邹御医怎么可能诊断不出,竟开了那么多茶让琳儿服用,居心何在!皇后,朕听说邹御医是在未央宫给琳儿诊脉的,你可知情?”
这天气真是闷热,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我眼睛一眯,冷冷扫了扫一旁怡然的淑妃。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长长的眉毛扫入鬓角,眼神透出一点冷意,嘴角噙着笑,如看好戏一样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掉入她精心布置的网中。
偏过头去又看了看萧琰,长久的案牍劳形让他有几分憔悴。他倚在龙椅上看着我,眉头紧蹙,眼中带着不耐烦的意味,又问我:“皇后,你到底知不知情?”
我如实摇摇头,道:“臣妾不知,只是皇上,邹御医服侍臣妾良久,医术甚通,也有医德。如若夫人有孕,他绝无可能闭口不提,甚至开解暑茶给夫人。”
淑妃娇俏一笑,媚眼如丝望了望萧琰,道:“邹御医是老御医,医术倒还可信得过。不过医德这种事,皇后娘娘口说无凭,或许有人指使他故意不提也未可知。”
我闻言双眉一竖,冷冷问她:“淑妃言下之意,是说本宫和邹御医联手隐瞒,然后以中暑之辞哄骗夫人饮茶,伤害她腹中胎儿?”
淑妃眼波一转,道:“皇后娘娘自己说的,臣妾可没这个意思。”
我不觉冷笑,道:“本宫做事总要有理由,侯夫人一家与本宫无冤无仇,本宫何必下这样的毒手?”
淑妃手帕压着心口,恍如吓着了,拿眼看着萧琰。
萧琰沉默不语,我不意与淑妃多费唇舌,所以道:“皇上,辛御医和邹御医各执一词,皇上不若传召其他御医一起会诊,看看夫人是否真的有孕。”
萧琰思忖片刻,道:“朕还有政务要忙,这件事就交给皇……”他忽而一定,想了想说到,“皇后要避嫌,这件事情交给淑妃去办吧。琳儿突然腹痛,辛御医说因茶伤了胎气,到底如何,也该查明白。”
我心口一凉,淑妃这片刻间已经接旨,道:“皇上放心,臣妾即刻传召御医会诊。无论孰是孰非,明早就给皇上一个交代。”
方由所述,不过是当年为妃时萧琳和太后给她穿的一些小鞋。我听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因着萧琳毕竟是太后养大的,为人处事向着太后也是有的。再则那时候毕竟年轻,哪儿懂得分是非黑白。
我没想到的是,萧琳这个人,当真不是好惹的,甚至在我并未得罪她的情况下,暗中推了我一把,险些让我跌入深渊。
且说她入宫之后,很快拜见了宫中所有的妃嫔。她是萧琰的堂妹,夫君效命南方,又是为太后侍疾而来,所以众人待她都很客气。
尤其是华音殿的淑妃,闲来时常邀萧琳去她宫中看看新出生的小皇子,再或淑妃去太寿宫请安,萧琳赠她一些缝好的肚兜,两人十分热络。
那天我去瞧太后,太后倚在榻上对我说:“哀家瞧淑妃和琳儿关系真挺不错,琳儿是你带进来的,怎么你们反而生疏了?”
我并未在意,只道:“儿臣忙于六宫琐事,没时间陪侯夫人说话。到底是淑妃清闲,她们做个伴也不错。”
太后抿嘴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暑热最盛时,萧琳也带了些小孩儿的衣服来未央宫送给我。她的针脚功夫不错,件件小衣做的舒服贴身,花样绣的也精致。我拿着端详,赞不绝口,她忽然手扶额角,似乎有些不适。
我连忙让她坐下,恰好一个姓邹的御医在,便让他帮萧琳把把脉。那邹御医捋着小山羊胡,细细切脉后道:“回皇后娘娘,夫人受热劳累,暑气凝聚于体内,是中暑的迹象。不是什么大事,只消饮些解暑茶,早晚一盅绿豆汤,过了这节气也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对萧琳说到:“原来是中暑所以晕眩,不过御医还说你过于劳累,回去之后定要好好休息,太后那边本宫可以暂替你侍疾几日。”
萧琳不在意一笑,道:“臣妇没事,太后那边臣妇伺候惯了,乍然离开恐怕太后和臣妇都不适应。一切还是交给臣妇吧。”
她这话音刚落,身边一个伶俐丫鬟就说:“皇后娘娘不知道,我们夫人日常服侍太后,夜里做针线又做到三更天。时间长了,可不是要出事?”
萧琳眉头一凝,回头嗔道:“秀珠,就属你多言,皇后娘娘面前岂能放肆。”
秀珠低了低头,蚊子哼哼似的说到:“奴婢只是心疼夫人。”
萧琳还要呵斥,我连忙按住她笑道:“罢了,她也是为你好。”说着又对邹御医说,“你说的解暑茶和绿豆汤,也都按照数目送去太寿宫,这两日日日去请夫人的脉,直到夫人康复再来未央宫回复。”
邹御医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