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芷兰打开密道后,又小心的将那桌底的暗格合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手臂一抽,却碰掉了挂在这梳妆台桌脚边的一个软鬃毛香木刷,车芷兰看着那木刷掉在地上滚了两滚,人却是呆愣在了当地。
李济民看她突然间停在了那里,不由轻轻一拉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你?”
车芷兰抬眼看着李济民,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恐慌之色:
“殿下,殿下这密道,恐怕是不能用了”
李济民听了车芷兰这话也是惊了一跳,还未等他问出什么,车芷兰已经勉强恢复了镇定,沉声说道:
“殿下可还记得那一次我这丽正殿莫名的走水吗?当日殿外面浓烟极大,仿佛门外便是火焰一般,情况紧急之下,我便遣退了内殿的诸人,准备打开密道,不过后来马上就听到这次走水不过是一场虚惊,这才重新又合上了密道,那一次,我也是不小心这样碰掉了这个刷子,那情形和今日是一模一样”
李济民听到此时,已经是明白了车芷兰的意思,丽正殿上次莫名其妙的走水,本来就是一场无头悬案,只查出是有人故意烧符纸,又牵扯上了崔良娣与华良媛两人,若一切都是有人特意故布玄虚,那场走水只是为了偷窥丽正殿密道,倒是真正能说的通了。
“殿下,那日后不久,我便借机放出去了好几个到了年纪的宫人,其中有一人出宫没两天便暴病死了,现下看来,这一切恐怕都不是巧合,若是我们此刻进了密道,恐怕马上便要被人瓮中捉鳖了”,车芷兰此时又继续说道。
李济民凝神看着车芷兰,心内已经是全然信了,两人对视了片刻,脸上都是不免浮起了一丝绝望,李纪的救兵还不知何时能来,而金吾卫和羽林卫的大刀,却是已经架到他们的脖子上了。李济民伸手紧紧握住了车芷兰的消瘦的肩头,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恨自己如此无用。
车芷兰实在不忍看到李济民如此惨痛的神色,忙开口说道:“殿下,咱们还是叫李甲他们进来,看看还有其他什么避祸的法子。”
李济民此时却是手下一紧,眼中突然射出熠熠光彩,扬声对车芷兰说道:“芷兰,我们也许还有一个去处!”
“殿下,大事不好,锦衣卫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带领下,趁着大雨,执着兵刃往那钟鸣殿去了”
殿内诸人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整个宣肃殿殿内只剩下了窗外传来的连绵不断的雨声,片刻后,李济民缓缓从座位上立了起来,点了点说道:
“就按着原来准备的办吧,大家各自想法子避开,记住了,万事以保命为上,哪怕是暂时先降了对方也无所谓,今日我与诸位是君臣之分,但今日过后,若再有那相见之日,便是以亲人之礼相待了,保重!”。
李济民说完,便由那李甲护着往内殿的一处偏门快步走去,待已经走到那门边时,李济民不由顿下脚步看了看身后,冲着那刘准叫了一声:
“阿耶,您小心点!”
刘准一张老脸上无甚表情,只点了点头,嘴里轻轻的哎了一声,便马上一转身往内室里去了,不一会儿,他便带着一个穿着太子常服的人走了出来,这人无论身量高矮还是面容,都与太子殿下很有几分相似,他显然也是早有准备,此刻脸色虽然苍白,神情却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刘准与李铁两人,护着这人便往殿外疾步而去了,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那锦衣卫在东宫值守歇脚的下马坊,这东宫可靠的人马原本也都守在宣肃殿周围,此时得了令便围上来护在了“太子”与刘准几人的旁边,随着他们一起往那下马坊奔袭而去。
而这东宫之外,也早有潜伏的金吾卫嘴里喊着“钟鸣殿圣上遇袭,保护太子殿下”的口号便往东宫里面冲了进来,守卫着东宫的锦衣卫并不阻拦他们,也不和他们正面冲突,只一同大喊着“保护太子殿下”的口号随着他们一起蜂拥乱跑,不过在奔跑的时候哦,却有些刻意的穿插行进以打乱金吾卫的队伍。
这金吾卫来之前便得了令,若是进东宫的时候遇到有人抵抗的,便只管打着铲除逆贼的幌子直接斩杀,如今乍然碰到这种情形,一下子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毕竟他们此刻还没有真正撕破脸,大家总不能一起喊着“保护太子殿下”的口号,然后再互相砍杀吧。
就在他们冲进来这最初的一阵愣神之间,刘准一行人已经冲到了距离下马坊不过十几丈远的地方,而就在此时,却已有另有一股暗卫从西侧门往东宫里杀了进来,而他们嘴里喊着的口号,却已经从“保护太子”变成了“太子刺杀圣上,奉皇后娘娘懿旨捉拿太子”了。
这股暗卫冲进来后便目标极为明确的冲着刘准与“太子”一行人砍杀而去,两面的人手到了此刻,才真正的交上手了,这些黑衣暗卫显然是有备而来,手腕与背上绑缚了机关可射出袖箭来,不过他们并没料到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坐软轿,而是和护卫的人混杂着一起往前奔走,这袖箭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威力也顿时打了个折扣,而守护着太子的锦衣卫则挥着手上的绣春刀来回格挡着,但那袖箭来的密集有力,一时便有不少锦衣卫着了道倒地不起。而那金吾卫此刻也不再伪装什么了,转头也大呼着捉拿太子,挥舞长刀就冲了上来,一时间,红、黑、蓝三股人马便瞬时缠斗在了一起。
李铁护着“太子”与刘准边打边撤,终于在里面人的接应之下,跌跌撞撞的冲进了下马坊,而外面的两队人马并无丝毫犹豫,马上便搬来了巨柱开始撞门,这一撞之下才发现,这门面上看着是普通的金木而造,内里却镶了不止一层的石板,这巨柱来回撞击,一时竟然完全不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