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彦义当时就想到了自己怀里揣着的沙枣,可费冲一直对自己的举动很是敏感多疑,卢彦义心里本来就有鬼,越发不想背上这个嫌疑,当时便忍住了,可是刚才在进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郡公夫人卸下了帷帽后的容颜,比起卢彦义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确实消瘦暗黄了不少,可偏偏越是这样,越发显的她一双星辰般的美眸清熠动人,两人目光对上,那郡公夫人冲自己轻轻一笑施了一礼,卢彦义却是半响也没回过神来。
卢彦义在自己房内坐起来躺下,躺下又坐起来的折腾了半天,后来一跺脚便跳起身拿上沙枣来到了隔门处,轻轻的敲了两下说道:
“阿蛮姑娘,你们还没休息吧,在下卢彦义来送点东西给你们。”
房那边却是一片安静,半响也没有什么回应,卢彦义愣了愣,才想起刚才自己听到隔壁微微有些走动说话的动静,好像还听到了隔门旁边的外室门有打开的声音,他略一犹豫,便也推开自己这边的外室门走了出去了,刚走到廊下,便听到了边上楼梯下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动静,正是那玉华主仆两人,因为他们住的这间套房本就在东边尽头,这东边的楼梯也紧挨着他们房间。
卢彦义拿着沙枣,本想趁这个机会给了她们的,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侧耳听着楼梯上两人的对话。
“阿蛮,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别跟着我了”
“不行的,奴婢陪您一起去”
卢彦义听她们主仆两个语焉不详的,只怕她们要去做什么女人家私密的事情,便连忙又缩脚退了回来,他回自己房间躺下的是后续本还想注意听着一点隔壁的动静,谁知道没过一会儿便呼呼睡了过去。
这北疆的驿道上沙尘暴肆虐,那长安城内,却是暴雨倾盆。
宣肃殿内,今日的气氛和情形和前两日那种压的人心口疼的低沉感觉,已经是彻底变了一个样,定国郡公已经回来的消息,好似给这殿内的每个人都注入了新的力量,听着殿外倾泻而下的雨声,却没有一个人露出烦闷的神情。
狄成正在向李济民禀告卢彦孝他们在暗中查那济慈院一案的情况,李济民今日算有心思听这事了,他也觉得济慈院内一定有内鬼,那良民家的小丫头是怎么被虏进济慈院的,便是一个关键环节。
两人正分析到紧要的时候,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转瞬间,便看到那李甲浑身湿透的跑了进来,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见了李济民连礼都不行,直直的便嚷了一句:
“殿下,大事不好,锦衣卫中有一伙人在那李一的带领下,趁着大雨,执着兵刃往那钟鸣殿去了”
因有卢彦义在,玉华在车里坐着,也戴着帷帽,她心里有事,身子又疲累,便斜靠在抱枕上一直看着车顶的幕账默默发呆,阿蛮坐在她的身侧,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从卢彦义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那郡公夫人拖曳在车厢底的裙裾和一只随意搭在膝盖上芊芊玉手,可就是这样,却让卢彦义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斜眼去窥视,待看到第十来下的时候,他心里羞恼不堪,忍不住抬手就狠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咚的一声大响,吓的车厢里的三个女人都是身形一顿,眼睛一下都转在了他的身上。
卢彦义被她们三个看着,越发无措起来,手放在脑袋上僵直着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卢大人这整日里只能坐在车上,恐怕是憋闷坏了吧,真是委屈大人了,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们几个也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听费冲说,我们再走半个时辰便会停下来扎营了,到时候虽不方便出去跑马散心,但总能在帐子里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有劳大人再忍耐片刻。”,看见卢彦义这个呆样子,玉华连忙开口替他解围道。
这话倒也是真的,让卢彦义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天天跟着玉华他们一起坐车,莫说他是假扮的李纪了,哪怕是换了那李纪本人,也是要憋坏了,那婆子和阿蛮听了也都以为卢彦义是坐烦了,那婆子是山匪老孙的老婆,一直是在府里灶上帮忙的,此次为了照顾玉华路上的饮食才跟了出来,玉华特意叫这婆子和自己一起坐在车上,也是为了避嫌,这王婆子形容粗鄙,却是个热心肠的,一听卢彦义坐的难受,忙拿了点心,又倒了热羊奶递给他吃,卢彦义连忙伸手接了,又嘿嘿傻笑了两声掩饰着尴尬。
玉华见他这样子也难免有些好笑,不过脸上却是丝毫也不显,神色格外的肃穆,她心里多少知道点卢彦义的心思,这卢彦义是李纪亲自安排来打掩护的,李纪虽信的过他的人品,不过临走时还是将玉华拉在怀里,在她耳边嘀咕了半天,又是抱怨她生的太好了些,又是让她一定要记得带好帷帽,故而玉华行动间也是特别的小心谨慎。
等到了事先计划好安营扎寨的地方,费冲特意将官面上的人安排在一处歇息,和玉华他们聚在一处住宿的,都是李纪的心腹,那卢彦义也能放开了和大家一起喝酒散散心了。
玉华等女眷都是疲累不堪,用了膳便早早回帐子里休息了,阿蛮马上煎了安神的汤药端了过来,玉华却皱着眉不想喝,阿蛮一下便急了,上来扶住了玉华说道:
“夫人,您这样白日里赶路,夜里又天天睡不着,怎么撑得下去呢,您看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郡公爷那里奴婢可怎么交代呢!”
“阿蛮,我就是喝了药我也睡不着,这是药三分毒,既然喝了无用,你就别逼我了。”
阿蛮被玉华说的无语,眼睛一红便跪了下来,垂着头哽咽着说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总惦念着小六子的事情放不下,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若是小六子地下有知,也绝不愿看到您为了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的”
玉华被她说的也是一下子红了眼眶,伸手将阿蛮扶起坐在了自己身边,默默垂泪半响,才低声说道:
“小六子他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找到,我一想到咱们就将他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北疆,心里就”
阿蛮心里何尝不替小六子难过呢,主仆两个不由携手落泪,那玉华见阿蛮实在是为自己担心,便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