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玉华这样问,李纪脸上不由更加兴奋起来,他一把拖着绣墩移到千工床边,倾身向前,低声说道:
“五娘,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义父愿意将你送进东宫也好,愿意将你嫁进我府上也好,心内恐怕都存了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想法,只要早些打算,永嘉坊的立场也并不是没有迴转余地的,一切不过只看所许的利益是否足够大而已,若是安国郡公不再执着于支持那崔娘娘的妄想,其实于双方都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什么?”,李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玉华给打断了,她神色诧异,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李纪,沉声说道:“郡公爷想的也太过简单了吧,那永嘉坊与皇后娘娘本就是荣辱一体的,怎会轻易转换立场,这又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那么容易?”
李纪被她说的一噎,容易?怎么会容易呢!
这连纵永嘉坊的想法李纪也确实是早就思谋过的,不管是皇伯父还是太子哥哥,与崔泽芳的情意都颇为亲厚,若是能设法让永嘉坊彻底灭了夺嫡的心思,那皇后娘娘少了崔泽厚的支持,也许会清醒过来也不一定,这样于彼此都不失为上策,如今大唐国体稳固了不过几年,国库空虚,国力也实在算不上多少强盛,实在不易大动干戈,但此事若想操纵成功,比直接和崔氏对上更加要艰难百倍,李纪也不过是刚刚才真的下了要试上一试的决心而已。
见李纪半天不吭气,玉华马上又接着说道:“郡公爷,我那义父于权势上的野心,绝非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只要有崔氏掌权的一天,太子殿下的大宝之位就很难坐的稳固,郡公爷,你可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玉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此刻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颊上都浮起了两块红晕,李纪被她的反应弄的有些愣怔,半响才回过味来,不由脱口而出问道:
“崔五娘,你是否压根也不想留在我这府里?”
李纪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崔五娘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满是轻蔑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一想到玉华的模样,李纪胸口一热,紧接着却是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整个肩膀颓然的垮了下来,如今,是再也骗不过去了,骗不过去自己,也骗不过去别人了,不是因为别的,也不是没有办法,都是自己早就对那崔五娘存了念想,起了贪欲,昨日不过是借着药力,蒙着脸,顺势做了自己早想做的事情而已。
每日里睡在一张榻上,那鼻端萦绕的腊梅清香、那棉软雪白如乳酪般的身子,那精致绝美的眉眼脸庞天知道自己每个夜里要费多大的心力,才能在那样的一张床榻上入眠
李纪不由仰头苦笑了两声,自己,也不过是个轻易被美色迷了心智的蠢货而已,他又呆坐了半天,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六子有些胆怯的声音:“郡公爷,内院的吴家嫂子叫人传话来,说夫人刚才用了午膳后呕吐了一次,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
李纪腾一下从床边站起,大踏步便往内院方向去了,小六子跟在他身后,不由壮着胆子轻声提醒道:“爷,您慢点,要不我给您叫个轿子吧,您这身上可还有伤呢”。
李纪好似充耳未闻,他于这些小伤小痛,确实也是早就习惯了并不放在心上,只苦了小六子颠颠顿顿的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提心吊胆的观察着李纪的脸色,生怕他有何不适,两人一路走到内院影壁外面,李纪突然一下停住了脚步,立在那里就不动了,可把小六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去一把扶住了李纪的胳膊,高声询问道:“爷,您怎么啦?伤口不舒服了吗?”
李纪蹙眉凝神看着那青石影壁上的荷塘图案,半天也没动静,而后突然眉头一展,昂然便往里面去了。
内室里,玉华正由阿蛮伺候着刚躺在了床上,她脸色苍白,未施粉黛,却越发显得整个人如初夏才刚开的栀子花一般,娇嫩欲滴,一见李纪进来,阿蛮便不由侧身一步挡在了五娘跟前,就连那阿秋,也没想以往那样主动往李纪身旁凑,而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才低头冲他一福。
李纪并没注意两个丫鬟的异常,他先是两大步便来到了千工床前,可一见玉华仰脸望着自己的一双清凌凌的美目,脚下一顿,又扭身回到那床前的红木圆桌边坐下了,而后对着阿蛮问道:“是哪个御医过来给夫人瞧病的,可有怎么说?开了什么方子吗?”
阿蛮连忙一一作答,身子却仍是一直若有似无的半挡在玉华和李纪之间,李纪听说玉华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因为疲劳过度而影响了胃口,这才放下心来,挥了挥手便让阿蛮她们两个先退下,阿秋应了一声便连忙往室外走去,可阿蛮却马上扭头去看五娘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