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浅回头,见无颜在看她的手,她迷惑地抬起手,见指上沾着一点黑尘,顺手抓住无颜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手指,他的衣料光滑细柔,贴着肌肤,极是舒服,凤浅干脆把整个手也擦了擦,直到手上干净得一尘不染,才放开他的衣袖,朝着母亲寝宫的方向而去。
无颜看着自己被揉皱的衣袖,目瞪口呆,直到凤浅走远,才回神过来,‘哧’地一声气笑。
这女人实在可恶又可恨。
宁王好打扮,爱干净是出了名的。
在门口等着宁王和凤浅的女官看着无颜被弄脏弄皱的衣服,额头渗出冷汗。
按着宁王的性格,被人弄脏了衣服,肯定是要回去换衣服的。
但皇上在等……
如果由着宁王回去沐浴更衣,那皇上那儿怎么交差?
但要她们阻止宁王回去换衣服,她们也不敢。
女官一颗心七上八下,急得快哭了。
无颜嫌弃地把衣袖丢开,可是衣袖再大,终究是连着衣身的,哪里丢得开,扬了两扬,又垂了下来,贴在他腿边。
无颜深吸了口气,扭开脸,干脆眼不见为净,瞪了垂着头杵在身边的女官一眼,“怔着干嘛,还不带路。”
女官惊得猛抬起头,“带路?”
“皇上不见我了,是吧?”无颜脸垮了下来。
他这是要去见皇上,而不是回去换衣服?
女官又惊又喜,“见,要见的。”眼角不自觉得偷瞟向无颜的衣袖。
无颜皱眉,女官吓得脸一白,慌忙收回视线,低了头,跑到前头引路。
凤浅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已经有人悄悄地去到虞皇身边,把她的话一成不变地告诉了虞皇。
虞皇满腔的怒火,被她这一句话瞬间浇灭,眼底慢慢湿润,女儿这样胆大妄为,是因为相信她。
这是她在这世上,第一次依靠她这个娘。
虞皇心里软软地塌了下去,别说凤浅今天是得罪了和她水火不融的国师,就是把天捅塌下来,她也要给她顶着。
她虽然只是母亲的傀儡,但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傀儡,这些年她暗中布置,也有了自己不小的暗势力。
虽然还不足以翻身,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
她唯一的女儿,又岂能由着国师打杀?
和国师的一仗早晚要打,凤浅今天的任性胡为,只是把她和国师之间的战争提前了一些罢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天让女儿来结束她的优柔寡断,让她放下顾忌,迈出争取自由的第一步。
虞皇手抚凤浅送她的金钗,心里低吟,“浅儿,你是上天给娘的礼物。”
无颜的马车上,少年坐在车厢一角,警惕地看着被凤浅拉进马车的无颜。睍莼璩晓
凤浅把无颜推倒在车厢另一个角落,看向少年,“你别害怕,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现在管了这件事,就是为了面子,也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无颜歪在车厢一角,拿扇子勾了凤浅的脸过来,“我什么时候答应管这闲事了?”
“你让我们上了车,就是答应了。”凤浅推开托着自己下巴的扇子。
明明是她强行上的车,怎么就成了他让他们上车了?
无颜望凤浅那无赖的模样,无语失笑,睨了少年一眼,“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就算国师顾忌他,不追究凤浅,但不会放过这个少年。
他才不相信凤浅真会把这少年交给虞皇,再查什么案子。
“跟你没关系。”凤浅翻开无颜的被子,也不管少年身上脏不脏,把被子给少年盖上。
无颜嘴角抽了一下,上了车就立刻过河折了桥了,“你该不会想把他收在身边?”
“我府上人多,再多他一个,也不多,是不?”
“你现在可是有丈夫的人了,不比得以前,想收人就收人。”
“是未婚夫,在你没能转正前,自然是该干嘛干嘛。”一年多时间,她怎么也能找到各种理由把他踹掉。
无颜噎住,半晌才道:“你在国师手上抢了人,这事可不是这么就算了的。”
凤浅当然知道,国师不会这么轻易放人,而且,她招惹了国师,母亲那里也不能没有一个交待。
见少年一直僵着身体,对她保持着戒备,笑了一下,“我不能一定能对付得了国师,保得住你,你害不害怕?”
无颜眼角轻挑,‘哧’地一声笑,鄙夷地睨了凤浅一眼,她招惹国师,喊打喊杀救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未必有这能耐?
少年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还稚嫩的面庞上竟露出一抹超出年纪的傲然之色,“死是最容易不过,也是最轻松不过的事。凤浅,如果我的事让你为难了,你把我交还给那牲口就好。”
无颜扬眉,这性格,他喜欢。
“是本来就傻,还是被针扎傻了?”凤浅伸手摸向少年的额头,少年下意识地往旁边避让,但只是微偏了头,就不再动弹,紧盯着凤浅白生生的小手,任她摸了上来。
他知道,就算她现在把他交出去,国师同样会找她的麻烦,倒不如静观其变。
凤浅的手刚要摸上少年的额头,掌心多了一把扇子柄。
耳边传来无颜蔑视的嗓音,“女人,你乱摸男人的习惯是不是该改一改?”
少年怔了一下,迷惑地看看无颜,又看看凤浅。
凤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摔开手中的扇子,蔑视地瞟了无颜一眼,“又不是摸你,你急什么?”
无颜瞧着她好笑,如果她摸的是他,他才不急呢。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有人传话,“宁王,郡主,皇上召见。”
宁王笑嘻嘻地歪在车厢里只看凤浅,“你的麻烦来了。”
凤浅满不在乎,“天塌下来有宁王顶着。”揭开车帘,见千巧怯怯地站在门口,凤浅招手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