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冲散

三天,已经三天了。同龙苍卓分开时,他伤得很重,内伤还有替自己挡的那一剑。三天,不知道他有没有和自己一样被人救走,还是······

她不敢往深处想。

再抬眼时,少年端着一只碗进来,她隐约闻见一股清妙的粥香味,肚子适时地咕咕作响起来。

吃过粥后,她坚持要去另一边河岸再寻一寻,少年劝不动她便陪着她一起去了。两人接连寻了三天,偌大空荡的河堤愣是一根毫毛都未寻到。

生未见人,死未见尸。云戈的心境倒渐渐平静下来了,他应该还活着。

在少年家修养了七八日,云戈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既已好利落,实在不该再叨扰人家。遂今日一大早便在饭桌上跟母子二人道别。

“大娘,这几日多亏你们照顾,云戈感念在心·····”她一句话还未说全便被少年她娘握住了手。

“妮子呀,你是不是觉得我家阿牛不好,不够体己。你放心,大娘一定好好教他。”

云戈看看一脸诚恳的大娘,又看看面含羞涩的阿牛,脑子里的弦儿一时转不过来,实在想不明白她要走和阿牛有什么深刻的关系。

但阿牛确实是她见过最单纯最贴心的男人,于是她摇摇头道:“阿牛很好,已经不用再教了。”

谁知阿牛她娘当下泪眼汪汪,一双饱经风霜的手在云戈的葇夷上拍了拍:“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和阿牛情投意合,大娘张罗张罗赶明儿就把你们的婚宴给办了。”

她说这番话时,一旁的阿牛低着头脸色霞红却偷偷看了云戈一眼。

云戈当下被这娘儿俩弄得一头雾水,她和阿牛情投意合她自己竟不知道?婚宴!琢磨到这两个字时云戈终于明白过来,撑着饭桌的肘踉跄地从上面滑了下来。

“这······”云戈尴尬的笑笑,在一串省略号中想怎么说才既能抽身又不伤大娘和阿牛的心。

“我,我其实有夫君了。”云戈低下头,配合地做出一副小媳妇娇羞的模样,看得阿牛和大娘一傻一愣地。

半晌,阿牛他娘才痴语道:“有夫君了?不像呀!”

云戈眼含情愫地点点头,脸上的两朵红云更加显出她的面容清丽姣好。此刻她想的是龙苍卓。不知怎的,将夫君一词和他扯在一起,云戈原本装作的娇羞竟无意识地变成了真的。

“阁主,属下来迟还请责罚。十几道黑影落在黑衣男人身旁,他们半跪着对他恭敬有礼。

黑衣男子只抬抬手,指向云戈他们逃走的方向:“追,男人杀了,女人留活口。”他们两人都受了伤,跑不太远。

云戈触摸到龙苍卓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心里大喜,带着他又是一路跌跌撞撞,期间同他一起跌了几跤,她又急又担心,真怕黑衣人还没追过来龙苍卓就被她摔死了。

这次,他伤得很重!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带着他走,云戈停下来,将龙苍卓靠在一棵大树上,打算先为他度些内力。

她刚盘腿坐下,耳边响起一阵“刷刷”声,像是人在风中急行。云戈腾地站起来,破口咒骂:

这帮孙子,都不让人喘口气!

等她扶起龙苍卓时,一道道黑衣已经出现在两人身后,云戈只能带着龙苍卓继续逃命,她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后的黑衣人像恶狗一样穷追不舍。

她猛地刹住脚步,巨大的摩擦发出“擦擦”的声响,脚下还有几颗土块儿落了下去。是落了下去,落进了一条急流里。

云戈擦擦额上的汗,看看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再看看下面波涛汹涌的河流,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进退两难。

咬咬牙,将龙苍卓的身子搂紧了几分,带着他纵身跳下。

也许,这样还有活的机会。

两人逆风下坠,云戈将手贴在龙苍卓的心口:龙苍卓,如果我们被水流冲散,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嗯”云戈皱起眉头,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胸口还压抑得似呛了几千几万吨水。难受得感觉如此真实,她打一个激灵,她还活着那龙苍卓呢?

她鲤鱼打挺地从地上做起来,身前是河,身后是岸,她被冲到岸上来了,可茫茫干洁的河岸压根就没一个人影。

掉下来的时候她明明紧紧抓着他的手,还是冲散了么?

云戈不甘心顺着河岸寻去,一直到太阳西落,仍没有找到。也许,也许他被冲到对面去了也不一定,她虚弱地点点头很赞同自己刚才的想法,明天就去对面找,一定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