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我弟弟,当然是个好的。”苏小哼了一声。
宋莹不以为然地轻嗤一声,道:“看你得瑟的,再好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夫婿,还能惯你一辈子不成?不过你们说句不好听的,有啥子,都是姐弟,这事也不好弄。”
苏小皱起眉,想到将来陈烨对另一个姑娘嘘寒问暖的情景,突然觉得心烦意乱的,甩了甩头道:“走了,别说这个,去试试我新弄出来的桃粉。”
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陈烨才从假山后出来,一脸的落寞。
弟弟,他露出一个苦笑来,靠在假山微微阖眼。
宋莹的话提醒了他,是啊,他和苏小如今是姐弟,不管有没有血缘,在世人眼中,他们都是姐弟,这可怎么要好?
陈烨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没完成成长的一双手,处处显示着他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真的可恨,为什么就偏偏比她小了?
一拳捶打在假山上,刺痛传来,殷虹汨汨而出,陈烨脑海中突然就想起那个人的话。
“你是陈家的子孙,理当认祖归宗,从前你娘将你带走,也就罢了,如今你娘已经不在,你随为父的回府吧。”那个人如是说。
是的,那看似温文尔雅像个学者,却满脸冷漠的男人,是他的生身父亲,云州的七品知县,来寻他了,来让他认祖归宗,在他离开那个家近五年之后。
真是可笑,真当他是儿子,从前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认他?
“我没有什么父亲,我爹早已经死了,如今我倒是有一个义父,却是姓曹。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陈烨冷笑着对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道。
“放肆。”陈冠忠怒不可遏,冷道:“堂堂一个官家少爷,却认一个区区商人为父,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失心疯了?”
“区区商人,也总比某些对亲子不闻不问的人要强上百倍。”陈烨却是不怕他,道:“这个时候来寻我,怎么,是你那嫡子快不行了,还是那个女人死了?便是死了,也不该寻我吧,你儿子这么多。”
“你。。。”陈冠忠脸色微变,强忍下心里的怒火道:“从前是为父的对不住你们母子。你放心,你若随为父的家去,你娘的骨灰,我也移到祖坟去。”
陈烨一愣,随即漠然道:“不必了,我对做什么官家少爷没什么兴趣。”说罢站起来就想要走。
“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你既已考中童生,以你的才华,又有为父的为辅教导,将来考秀才举人不在话下。记名在一个农村妇人名下,对你有坏无好,官家之子,总比白身要强上百倍。”陈冠忠漠然地道:“再说了,如今你那义母,也有身孕了吧,将来她若生下亲子,你以为你还是谁?”
陈烨怒极回头瞪他:“你查我。”心里却是万分悲凉,这才是他来寻的原因吧,只因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潜力。
陈冠忠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拂了拂袖子,道:“我会在昌平盘旋几日,你想好了就来客栈寻我。”
寻他?回家?
跌坐在冰凉的雪地上,陈烨双手抱着头,苦恼不已,该何去何从?
昨天献血了,今天爬山,头痛欲裂,我觉得我是找虐了,好想不码子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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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昌平下起了今年冬的第一场初雪,洋洋洒洒的,像大片大片的鹅毛,将世界点缀的雪白一片。
陈烨从学堂里出来,侍立在外头的小厮崔福立即递给他一件白色的披风,一边接过他手上的书袋,一边跺着脚道:“少爷,今儿下初雪了,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回了曹府,让你也回去吃饭呢。”
“二姑娘也去了?”陈烨系披风带子的手顿了一下。
“嗯,宋小姐来了,所以姑娘都让你回去一起吃饭呢!”崔福笑着道。
“知道了,你回头去家里把我放在书桌上的那本书取来,今天雪下的大,估计会在曹府里逛歇息。”陈烨淡声吩咐。
“哎。”
自从陈氏改嫁后,原本在大坳村里的下人都跟着来昌平了,崔福给了陈烨当小厮,而崔婆子则是去了陈氏的身边,崔娘子还是在苏府里当着厨娘。
走出书院,就见自家马车停在一旁,陈烨走上前去,才准备登车,就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让他僵住了脚步。
“可是烨少爷?”
陈烨回过头去,见着那个穿着藏青袍子的人,嘴唇抿了起来,再看到他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朴实马车上那被掀起的帘子后的那张脸,向来宠辱不惊又淡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烨少爷,老爷请你上马车说话。”如管家一般的男人再次出声。
“你们认错人了,崔福,我们走。”陈烨的手攥成拳头,强装镇定地道。
“少爷。”管家男人上前两步拦住他的脚步,沉声道:“老爷说,你不上车,自会寻到曹家去。”
陈烨脸色一变,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牙齿紧咬着唇,似是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一般。
“少爷。”崔福见势不对,不由有些忐忑地唤了一声。
陈烨微微阖眼,深呼吸两口气,这才对身边的崔福道:“如今天色尚早,我去崇文书局寻两本书,崔福你且去家里将我那本八股文给取来,我在书局前的茶馆等你。”
崔福有些犹疑,看了看那管家模样的男人,再看看自己的主子,脆声应了。
陈烨见他走远了,冷冷地冲着那管家哼了一声,自上车去,吩咐车夫去崇文书局。
那管家也不介意,也知道陈烨这是妥协了,当下就去回禀自家主子。
崔福再回到陈烨所说的茶馆时,只见他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前出神,崔福停下了脚步,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只因眼前的陈烨,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一般,孤独,寂寥,悲伤。
左右看了又看,并不见刚才所见的管家大叔,那到底是什么人,又和自家主子说了什么?
陈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崔福前来轻声叫唤,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崔福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陈烨看了一眼他捧着的书袋,站了起来道:“我们走吧,娘她们该是等着了。”说罢,走出家门,又对崔福道:“崔福,刚刚那个男人来找我的事,不要说给大姑娘她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