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真要搬家吗?”苏长生一指着这满地的东西,亟亟地问。
苏柳斜眼看向他,只见他鬓边都有些白发,眼睛微眯:“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不准搬!”苏长生想也不想地叫了出来。
苏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不准搬?”
苏长生有些尴尬,讪讪地笑,道:“我我,爹的意思是爹你们搬了,爹就看不到你们了,所以不搬了吧。”
“苏长生,你是不是蹲大牢蹲傻了,真当自己是个慈父呢?这里也没旁人,你也不用作了,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苏柳冷笑地戳穿他。
苏长生的来意是什么,其实他也说不准,就是直觉的,不能让苏柳她们搬家,一旦她们搬离了这个村子,就意味着从此就真不是他的女儿了。
苏长生也说不清这感觉是什么,要说他有多在乎苏柳她们姐俩,也不是,在他过去的生命中,还真没作过一天的好父亲,也不存在感情什么的。
可眼下,他就是心慌,陈氏已经改嫁了,他不敢去招惹。现在,两个女儿也要走了,他就觉得慌了。
“我没啥来意,爹就是舍不得你们姐妹俩,你看。。。”苏长生呵呵地笑。
苏柳呵地一声笑出来,讥笑道:“别笑死人了,什么爹,在我们姐妹眼中,你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打哪来的就打哪去吧,咱们也别唱这戏,你也唱不来。”
被她三番四次的讽刺,苏长生的脸子挂不住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再怎么不是,也是你亲爹,对你有生养之恩。你就不怕我告到衙门去告你不孝,看你以后怎么嫁给将军。”
原形毕露了吧?苏柳冷笑,道:“你要告就去告啊,当谁怕你不成?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德行,就你说的话,有人信吗?”
“你,你。。。”苏长生气得咬牙,又道:“你搬出去也行,这宅子不能给大东他们住,得留给我。”
苏柳这回是真笑了出来,像看疯子似的看他:“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亲生爹爹,对你有生养之恩。”苏长生扬起下巴。
“你怕是忘了,你用二十两银子卖了我,这什么生恩养恩,早就断了个干净了。现在,滚出我家,不然,你还想再蹲大牢?你可要想清楚,这一蹲,可是要死在里头了。”苏冷冷地瞪着他。
苏长生脸色一变,连连后退两步,心中一阵发寒,清楚她是说得出做得到。
触及她冷漠疏离又决断的眸光,胸口忽然尖锐地一痛,苏长生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儿,是真的没有半点子关系了!
“滚,滚出去,这是我的家,你家在那边。”苏福生指着隔壁院子吼道。
“你回来得正好,苏金泉那混帐小子竟敢挡我进门,你去给我把那门砸了,我就瞧瞧,这个家是谁在当。”苏长生却是岔开话题,命令式地指使苏福生。
苏福生冷笑,道:“你还当你自己是从前那个做管事的大爷呢,你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是活该。要不是你,家里会弄成这样,我爹会弄成这样?小妹会死?”
“你去不去?”苏长生的脸色很不好看,赖在地上道:“你不去也成,反正我也没地去,就赖在这家不走了。”
“苏长生,你不要惹老子,老子不怕你。”苏福生跳了起来。
罗氏却是吓了一跳,扯了扯他的袖子,摇了摇头。
苏福生恨得将脚边的木桶踢飞,走出门去,在隔壁门叫起来,苏长生得意地一笑,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又让罗氏去找苏庆祥来做主。
苏金泉那死小子不是跟他犟吗?以为老子脚断了就没法治他了?哼!
果然,将苏庆祥请来后,好说好歹,苏金泉他们虽然也闹了一场,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谁都能看到他们眼底中那怨恨的目光,只怕苏长生的日子日后也不会好过。
苏庆祥摇头叹息,又去看了苏老爷子,见他没有半点起色,躺在炕上有苦不能言老泪纵横的伤心样,少不得安慰几句。
说到苏长生日后的生活,又念及苏金凤年纪轻轻的,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就去了,这几年老宅出事的出事,死的死,也实在是凄凉。
“前世造孽啊!”走出老宅的家门,听着一隔为二的院子传来吵闹声,苏庆祥摇着头走了。
苏柳回到大坳村,就听说了苏长生回来后的趣事,如她所料的一样,苏长生已经是犯众憎,他们住的小院,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天天都有新话题。
“就这么个闹下去,那丁点子情分都会给闹没了去。”苏姜氏叹声道。
苏柳淡淡地笑,心想苏长生要是再死性不改,别说这么闹,要惹急了周氏他们,这冲动上来,怕是把他给灭了都有可能。
“也不说这些个糟心的,倒是柳儿,日后真不回来住了?”苏姜氏问道。
事实上,苏柳这趟回大坳村,却是打包行李什么的,打算着将家搬去县城了,至于这边的产业什么的,也都会整理好,日后便是回来镇子,怕也是难得回来住的。
“也不说不回,就是打算着长住在县里头了,到底娘也嫁了,这里也没个亲香的。”苏柳淡笑着回道。
“你这丫头,连大嫂子也不亲香了不成?”苏姜氏嗔道。
“嫂子得空了就去县里顽儿呗。”
“这地里的事也多,哪有这空当,也不像你们。。。”苏姜氏像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似的,咳了一声,又看向她身后的宅子道:“那你们走了,这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