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其实知道,苏柳她们离开,还真是没啥银子的,从前陈氏日夜纳鞋底,也才得几个钱,都上交了的。
“你这话莫在你爹跟前说,省的他又发作你。”黄氏收回视线劝道。
苏金凤撇了撇嘴,哼声道:“爹也是老糊涂了,咱们自家人都不护,就要护着那几个贱人,真不知是被灌了啥汤。”
“不要胡说。”黄氏沉下了脸。
“娘,难道不是么?你看爹,只差没天天提醒咱别来这边,就怕咱们寻苏柳的麻烦一般,我就不明白了,咱们怕她作甚?怕她有牙么?”苏金凤很是气愤。
“人家有人撑腰,没看你姥娘她们,你舅娘她们够泼辣了吧?来这又讨得了啥好去?”黄氏虽然也不平,但也知道厉害,说白了,黄氏这人就是个空壳子,胆小怕事。
“娘,不会连你也怕了她们吧?就任由她们骑在你老头上?”
“她们敢!”黄氏把眼一瞪,最不岔的就是旁人说她怂,说她被陈氏她们几只骑在头上,硬声道:“别惹到老娘头上,不然要她们好看。”
要她们好看,就去把房子要过来啊,苏金凤嘟着嘴咕哝一句。
“走走,咱们回去,这里站久了都嫌晦气。”黄氏拽着苏金凤往回走。
母女俩回到村子里,此时农闲,大多人都得空,也在大路边上闲聊磕叨,说的最多的,还是苏柳她们的大房子。
见了黄氏母女俩,有人像是故意似的道:“还是苏大娘你有福气,生养了个好孙女,瞧,这就建起了大房子,又有铺子,哎哟喂,那可真是大出息了。”
黄氏听了像是吞了个死苍蝇似的难受,冷道:“什么孙女,我孙女还在家里头呢,狗剩娘说的哪个怂货呢?”
“哎哟,就是你那柳丫头啊!苏大娘,要我说,这柳丫头可是大出息了,我就不明白了,咋就让她们自个儿另过呢,不然,这享福的可就是大娘你了。”那狗剩娘大着嗓门道。
“我老婆子没这样的忤逆的孙女,哼。”黄氏黑着一张脸,就往前走。
这才走了几步,身后就呸了一声:“瞧她拽的,倒是想认人家呢,也看看人家肯不肯认她作阿奶啊。”
黄氏气得咬牙,又恨上了苏柳几分。
“哎哟,是苏大娘。”闷头闷气地走了几步,就听得一声夸张的叫喊传来。
黄氏一看,眼睛一亮,那妇人穿着大红大绿衣裙,头上还簪了朵大红花,可不就是那万媒婆么?苏福生那亲事就是她给说成的,而自己也托了她给苏金凤相亲事。
“娘,是万媒婆。”苏金凤也双眼发亮。
“我其实也真不恨她,不指望她有多欢喜我,可只要有一点真心,我也心足了。她却不是,从前不待见也就罢了,如今我好不容好过些,她却只是想着算计我。”陈氏眼泪直流,哽咽着道:“有好些时候我都想,我到底是不是坑里捡回来的,其它兄弟姐妹或多或少都能得她疼,我咋就不能呢?”
“娘,十只手指也有长短呢,这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偏心也是理,何苦去想这个?”苏柳叹道:“这不见,就不想念,娘你若是想,那咱也可以走动起来。”
她不是陈氏,她只是半路闯进这具身体的异世之魂,说狠了去,其实陈氏和苏小她们都只是陌生人,只是血缘,加上陈氏她们是真心待她,这才也付诸真心罢了。
可那些个亲戚,说白了,和她有啥关系呢?尤其是这么极品的,于她,只是陌生人罢了。
可陈氏和苏小都不小,真正的是有血亲的,她厌恶的,不能也让她们跟着一道厌恶。
所以,若是陈氏想要和陈家走动,她虽然不喜,却也不会去发了狠阻止,毕竟她们是真正的血缘至亲。
只是,恕她无法也待他们如亲生罢了。
陈氏一愣,随即想起陈肖氏他们的嘴脸,摇了摇头,道:“不了,这样用算计得来的亲情,要来何用?用金银堆积出来的亲情,那能牢靠多久?不如就这样吧,不相往来,这门亲,咱们不要了。”
相忘于江湖,苏柳脑海里浮现起一句话。
苏柳安慰了几句,便走了出来,出了门,就听得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陈氏那话里又包含了多少失望和无奈?不是伤到极致,如何能说出这样锥心的话?
陈家。
“娘,咱们咋就那样走了呢,你是她亲娘,好说好话的,有啥仇不能化解的?好了,这回去,啥都没捞着,大冷天的还白走一趟。”王氏颇有些责怪地道。
陈肖氏歪在炕头的被盖上,额头戴了一条暗红色抹额,气息有些不好看。
她冷冷地扫了王氏一眼,道:“咋的,如今你是怨起我老婆子来了?没给你们捞到好处?有本事,咋不自个去赚,要我老婆子豁出个脸皮去给你们讨?我倒要问问王家,你这德行是怎么教的。”
王氏被这么一刺,臊得脸都红了,讪讪地道:“娘,我哪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替你不值吗?你好歹生养了她一场,她如今发达了,难道不该孝敬你?”
“是孝敬我,还是孝敬你?”陈肖氏把眼一瞪,道:“若是嫌咱家穷,老大,明儿个送她回去王家,咱们陈家供不起这尊大佛。”
王氏脸色一变,道:“娘,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这是要冤死媳妇我了,我就是替你不值……”
“还不住口,没见娘腻歪着么?不会说话就一边去。”陈贵怒瞪了她一眼,斥道。
王氏抿起唇,也不敢出声了,只是脸上忿忿不平的,很不服气。
“娘,大嫂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一家人没隔夜仇,梅娘这也是心里膈应着呢。”张氏笑着上前做和稀泥,道:“她就是恼咱们当初没给她作主和离呢,也不是真心要和咱断了关系,这要是多走动起来,慢慢儿的,也就不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