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那是你亲妹子。”陈肖氏气得不轻,猛地一拍身边的炕桌。
“亲妹子,她可有当我亲姐姐?”陈氏呵的一声,指着苏柳道:“我生了这女儿,差点毁了她的好亲时,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陈肖氏抿着唇,黑着一张脸。
“自己不祥就好了,还生个妖怪不祥人,你们怎么不去死,毁人亲事,我要是你,干脆抱着你那妖怪闺女一道跳河死了算了,省得丢人现眼,连累家人。”陈氏字字如刃,将当初陈四娘冲她吼的话学了出来,然后道:“这,就是我的好亲妹子,对她的嫡亲姐姐说的话。”
陈肖氏脸色一变,却仍嘴硬:“你是她姐,她那副年纪,说的话那是真,那是假你也听不出?还和她计较?好好,我就知道你记恨着你妹子呢,嫉恨她嫁的比你好,你这是怨了,走,去你爹的坟前去,将你的怨恨都说了,走。”
说着就要下炕趿鞋,气得那是嘴唇都发抖。
和所有人一样,陈肖氏最是紧张家中的幺子幺女,尤其是陈四娘,是她捧着养大的,嘴儿又甜,又有了好住家,怎会不喜?最是容不得人说她半个不字的,陈氏如今,是烧着她的火头了。
“娘,你何必跟她恼,仔细身子。”陈王氏忙的上前扶着,向陈贵使了个眼色。
“你还不跪下,你是想要气死娘吗?”陈贵也是个孝子,立时就向陈氏喝道。
“别拉着我,去那死鬼跟前说个清楚,省得她以为是我给她定的亲。”陈肖氏蛮横地道,陈王氏和陈张氏在一旁劝。
陈贵的脸越来越黑,就怕自己娘有什么不测,二来,小妹最是心疼陈肖氏的,要是见着她不好了,日后来家,对他们这些大哥大嫂,怕也没啥好脸色了。
原以为陈氏不会跪下,可她却是缓缓的跪了,身子挺得直直的,看着陈肖氏道:“我从来就没怨过爹爹给我寻了这人家,我只怨我的命不好。我其实不求什么,只求你们能帮着我向苏家讨一份体面,给我撑腰,不至于得了休书一封,可我想的太天真了些。”
陈肖氏他们听了,不闹腾了,只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原以为,我一心待你们如家人,日子久了,你们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的,可原来石头能捂热,人心却是最难热的。我是想岔了。”陈氏自嘲地笑,眼角却滑落出眼泪来。
苏柳见了心酸不已,似是猜到陈氏的意图,不由跪坐在她身边,轻叫:“娘。”
陈氏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一脸漠然地道:“想来你们也不愿认我这家人,如此,我也不求。”她又朝着陈肖氏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说道:“今日叩这头,是还娘你的生养之恩,从今以后,我陈梅娘是死是活,再和陈家没有半点子干系。”
陈氏的决绝,让陈家都傻在那里,陈肖氏气得脸色铁青,而陈贵则是跳了起来:“好,你滚,从此以后别再踏进我陈家的门。”
苏柳看了不免鄙夷,有东西来就是三妹,没东西,就啥也不是。
陈肖氏见了,脸色也好了些儿,嘴上却道:“你在那头过着好就是,何苦还带这些来。”
陈氏心里苦涩,嘴角还是扯出一抹笑,道:“娘,我这趟来,是有事儿想和你和哥哥弟弟们讨个主。”
“什么,和离?梅娘,你是脑瓜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这话你也说的出来?和离,你是疯了不成?”陈贵听了陈氏的来意,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看着她,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似的,满脸不可置信。
“大哥,我是真和他过不下去了,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都知道,不是打就是骂,我……”
“苏家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这男人就是天,他动你两下,你避开就是,咋就变得娇气起来?再说了,他还敢打死了你不成?”陈贵打断她的话,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会子你抽什么疯?”
陈氏脸色微白,嘴唇动了动。
“她三姑,你大哥说的对,这男人哪个没有脾气的?先不说苏家也没怎么亏待你,即使你生了个六指儿,也就小气了点。”大舅娘陈王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说道:“但好歹在那家也是有口吃的。你闺女都这么大了,这会子是都要说亲了,还提什么和离?难不成你这年纪了还想再嫁不成?”
陈氏被刺得涨红了脸,说道:“大嫂,我也没想着要再嫁,只带着柳儿和小小离了就行。”
“这日子可没话说的那么容易。”二舅娘陈张氏这时插话,道:“三姑奶要和离,日后可想过要怎么过?住哪儿?且不说苏家应不应和离,就是应了,还能给你们院子什么的不成?”
这话可是提醒了陈王氏,她立即接上话道:“可不是。三姑奶,我们家如今孩子越来越多,现在都在恼烦着屋子呢,可没地儿哦。”
陈氏看着大哥大嫂,再看二哥一脸阴沉,二嫂抚摸着肚子,娘亲一脸厌烦,心头一阵悲凉,这就是她的家人。
苏柳更是心下冷笑,看吧,亲人呢,这就是所谓的亲人,自己妹子婚姻不如意,身为娘家人,却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谁都说,娘家就是自己的坚强后盾,可陈家呢,却像是避瘟神似的避着,这怎能让人不灰心?
见陈氏不作声,以为她听了进去,陈王氏又道:“这女人啊。一眨个眼儿就是一辈子。三姑奶你都这把年纪了,也甭折腾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娘……”陈氏将祈求的眼神看向一直没作声的陈肖氏,希望她能帮个腔。
陈肖氏却是把脸一沉,厉声说道:“当初这亲事是你爹给你订的,如今你过不下去了,要和离,是怨你死鬼爹么?都三十好几的人,还作什么?你腾个位,那就是要给姓周的让路,有你这么蠢的么?你这是想气得你爹从坟里跳出来?”
“可不是,三姑奶,爹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了,但凡有好的都先紧着你,你如今这般闹孩子脾气儿,那可真真是不懂事,爹若是泉下有知,怕是真得要跳出来了。”陈王氏尖着嗓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