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点了点头让其它宫人也出去,出去迎接皇上,她则躺回床上,把早就准备好的冷帕子擦了擦脸,转身里面,背对着外面。
“娘娘,陛下来了。”
不一会,又有声音响起,同时是一道道请安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往里,还有说话声,似乎在说着什么,良久,萧绎走了进来。
进来后,萧绎一个人转过屏风走到床榻前。
几个宫人小心的跟在后面,见状快步上前搬出凳子,让皇上坐下,倒水的倒水,余下的走到床榻边:“娘娘,陛下来看你来了,娘娘你快醒醒,陛下来看你来了,陛下来了,娘娘你不是一直盼着陛下来吗?陛下念着娘娘呢。”
两个宫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进来回过惠妃后出去的,两个宫人眼晴有些红,对着惠妃。
惠妃还是朝着里面。
“陛下。”
两个宫人又唤了几声走到萧绎面前:“陛下,娘娘一直念着你,自从眼晴不好了后便有些睡不好,还头疼,娘娘不久前吃了太医开的安眠的药,娘娘要是知道陛下来了不知道多高兴,请陛下不要怪罪娘娘,娘娘等了陛下好久,陛下只派人来,娘娘苦啊,陛下不知道娘娘既想见到陛下又怕陛下嫌弃,好几次——陛下又不来,娘娘一直以为陛下嫌弃,更是不愿吃药,奴婢们劝了好久才劝娘娘吃药,大公主也常来,太后娘娘也是可怜娘娘,说会让陛下来看娘娘,大公主也念着陛下,当初宫乱的时候娘娘一直很后悔,说是报应,可是娘娘有什么错!”
两个宫人跪在地上,对着萧绎。
其它的宫人也端着东西跪在地上。
萧绎看着这些宫人,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也不知道听没有听进去,这些宫人都是惠妃身边的。
想了想,他起身,朝着床榻走去。
“爱妃。”
他开口,对着惠妃。
他算起来有很长时间没有踏步后宫了,更别说来惠妃这里,进来的时候他居然觉得陌生,以前他时不时会过来看一看。
就算不看惠妃也会来看看女儿。
惠妃是他身边的老人,还是有些情份,就算不再宠爱,他也不会忘记,只是有了那个心肝,他哪里还记得。
再加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有些事他查出来了没有说而已,惠妃做的一些事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只要他想,有什么不知道的。
曾经他不在意,后宫的女人哪一个手上是干净的,哪一个像那妇人一般傻,只要不太过份,这些女人之间争宠的戏码倒是能让他在烦于朝政之余消遣。
他乐得看戏。
可这次的事,他知道后有些不悦了,也不想见到惠妃。
惠妃为什么会伤到眼晴,眼晴为什么会瞎,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知道,所以不同情,想到太后的话。
再看着眼前的惠妃。
看在惠妃生了大公主的份上,这次他便不计较,可再有下一次!
“惠妃,朕来了。”
萧绎微皱起眉头,这个惠妃难道真的像那两个宫人说的?由于对惠妃着实不喜,他便没有再关注。
只派了人注意着,但他哪那么多时间去问,没有大事就可以了。
不是他不相信那两个宫人的话,是她做的事太多了。
要是她真像那两个宫人说的,那他还是下次再来。
只是想到太后,太后既然让他来,难道不知道惠妃的情况?
“皇上,陛下,你来了?”
萧绎刚想到这里,刚要走,就听到惠妃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惊喜和喜悦,这道是难得,这惠妃一向稳重。
萧绎看着床榻上似乎刚醒过来的惠妃。
看着惠妃眼晴。
看着她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情绪,萧绎真有点意外,只是转念想到什么,又沉下脸来。
“爱妃。”
他再次开口,沉着声音。
“陛下,真的是你,你来了,陛下,还以为你嫌弃妾,陛下。”惠妃像是确定了什么,手伸向萧绎,然后带着喜不自禁,说着说着,又伤心起来。
“你不要多想,朕没有,只是有事,你好好休养身体。”
萧绎本来要出口的话又没有,他盯着惠妃伸过来的手,皱着眉握住,见她真的看不见,神色伤心,不管是真是假,他也没心情计较。
遂安慰了几句。
“陛下!”
惠妃格外感动,握紧萧绎的手。
“你好好的,不要让太后担心,也不要让大公主跟着操心,太医那里,朕会让他们好好给爱妃看眼晴,爱妃也不要胡思乱想,朕有空会来看你。”
萧绎却不感动。
反而不知为何有些腻歪。
“陛下。”惠妃感动的就要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自己的眼晴瞎了,脸一白,松开萧绎的手转过身:“陛下,臣妾容颜有毁,有污圣前,请陛下治罪,请陛下回避。”
萧绎不知道惠妃在发什么疯,待听清了她的话,更觉腻歪,便不想再多呆。
“陛下,请回避。”
偏惠妃还在说背对着。
萧绎:“……”
杜宛宛去见太后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宫人,杜宛宛心情难受又复杂。
她去的时候是由那个男人身边的总管公公领着的,回去的时候也是,走的是偏僻的小道,看到她身后的两个宫人后总管公公一直欲言又止,她知道他在看什么。
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她不想开口。
“娘娘。”
“娘娘你回来了,小皇子。”见到迎来的宫人,杜宛宛打断她们的话,她此时很想见玉姐儿还有儿子。
“她们是太后送来的,送来服侍陛下,你看着安排。”走了一步,想到后面跟着的两个宫人,她回头看向一直看向她的总管公公,说完,对着迎来的宫人:“人呢?”
迎来的宫人先是不明白,听到杜宛宛的话再看总管公公,见到后面两个美丽的宫人,脸色变了变,不过并不说什么,只对着杜宛宛:“娘娘,小皇子在里面。”
“带路。”
杜宛宛开口,她不知道这两个太后送来的宫人知道不知道她是谁,知道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们到底知道多少。
朝着里面去。
迎来的宫人也不说别的,跟在后面。
“娘娘。”
留下总管公公摇头,这位主子可真是,不过他可不敢管这位太真夫人,想到那两个宫人,太后居然送人到陛下身边。
太后还真是急了,也不看看陛下哪还有心思宠别的女人,唉!太后啊太后你这一送人,还让那位太真夫人带回来,陛下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样。
太真夫人看样子是恼了。
陛下啊,你快点回来吧。
太后他也不敢得罪,他看向太后送来的两个宫人,一路上他就看清楚了,够美够年轻,别说男人,就是他这样的也喜欢。
只是要是换成皇上就不好说了,以前的陛下可能会宠,现在的陛下嘛。
“你们是太后送来的,不管你们知道多少,不管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先前的那位你们要知道不是你们能得罪的,你们惹了她不高兴,以后,啧啧,走吧,杂家带你们去安置,等陛下回来杂家会禀给陛下,到时候就看陛下如何了。”
不过是两个宫人,总管太监不可能太客气,莫说还没见过陛下,就是见了,只要不成为陛下的心尖子就不用客气。
“陛下。”
两个宫人一直满脸好奇,在杜宛宛丢下她们走后,明显脸色不好,后来听了总管公公的话,看得出不乐意。
也不甘心,同时也不服气,只是听到后来会禀给陛下,留在这里又见不到陛下,也怕惹陛下不高兴,便没有多说什么,可其中丰满丰丽的那位凝珠还是想问,便小心的出了口。
凝香虽没有问,可也抬头听着。
总管公公哪里耐烦和她们说这么多:“陛下什么,陛下可不是你们随便议论的,杂家一会还要去侯着陛下呢,你们到底是听杂家的还是?”
“奴婢听公公的。”
这一下凝香也好凝珠也好,不敢再说了。
总管公公瞧在眼里,别开头。
殿内。
杜宛宛见到了女儿还有儿子,容真和容喜还有几个宫人奶嬷嬷见她回来,忙行礼,杜宛宛挥手让她们起。
儿子睡着了,玉姐儿很乖的由容真牵着在地上走着。
杜宛宛心慢慢平静了。
暂时忘了那两个宫女,也忘了太后说过的话。
一直到容喜出去后从外面进来,告诉她那两个宫人已经被这置好了,她握了握手,又看了一眼陪女儿玩的容真,几个奶嬷嬷和宫人出去了,她又看了看手边睡着的皇儿:“你知道了?”
“娘娘不用太在意的。”容喜听完道,她也是才知道,方才出去知道的,没想到太后会送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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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着急,她早就想过太后会有的态度,她要入宫就避不开太后,只是没有想到太后这么久才想要见她。
而且那个男人既然知道,还让她来,要不是已经和太后说好,要不就是太后一定要见她,她能如何,只能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声音响起伴着脚步声,杜宛宛慢慢抬起头。
一个宫人从殿内出来:“太后娘娘召见——”
杜宛宛低着头:“是。”恭顺的跟着宫人往殿内走去。
一路没有见到人。
不一会,前面的宫人停了下来,杜宛宛也停下脚步,她屏住呼吸,她不知道太后会和她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
想到女儿还有皇儿还等着,希望能早点回去。
希望不会耽搁太久,太后是后宫地位最高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母亲,是皇帝的母后,是那个男人的母亲,要是她要为难她,那个男人相必也不会说什么,只盼不要太过。
“太后娘娘,人来了。”
宫人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跪在地上。
杜宛宛也跪在地上:“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她没有抬头,仍然看着地面,她以前见过几次太后,这一次,不知道?
她没有感觉到那个男人在。
“下去吧。”
片刻,太后的声音响起,尊贵而熟悉。
“是,太后娘娘。”
杜宛宛微抬了抬睥,看到前面的宫人行了一礼,恭顺的退了出去,她埋下头,感觉到太后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不动,低着头:“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
她说完,头磕在地面上,良久都没有听到声音,她就那样伏着身子,她已经发现整个殿内只有她和太后。
她隐隐感觉到,更是感觉到太后落在身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像是要看穿她,像是要看清楚她是什么样子。
这种如被剥去衣服的目光令她不自在,只是她还是没有动。
安静中,杜宛宛听着自己的心跳,渐渐的她感觉到压抑,整个殿内越来越安静,落针可闻。
“杜氏!”
蓦然,上面的太后开了口,声音威严尊贵,不等杜宛宛开口又接着道:“杜氏,杜氏宛宛,前定远侯夫人。”
“太后娘娘!”
杜宛宛也说不出自己舒了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她低声道。
她不紧张。
就像她想过的,她早就有所预料。
早就想过这一天。
还想过太后见也不愿见她,直接赐她毒药,她这样勾引君王的女人,还有早就嫁了人的女人,在太后心中也许就是一杯毒酒的事。
还想过很多,要是世人知道,虽然那个男人信誓旦旦,但没有发现谁又知道到底如何。
说不定自己会被当成祸害烧死。
所以不认女儿,让皇儿成为别的女人的儿子其实真的很好。
“杜氏,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太后坐在上首,她目不转晴的看着下面的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让她那皇帝儿子什么也不顾,宠得跟什么一样。
第一次不听她这个母后的。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真想看清楚,看明白,其实她早就该见见这个祸害了,只是不想污了眼,可是不能不见了她那皇帝儿子一幅非她不可的样子。
连她也阻止不了。
她原本装病是想让她那皇帝儿子清醒清醒,想看看他到底想如何,可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一心宠着这个杜氏。
这个杜氏若不是给她儿子灌了荡,她儿子怎么会都不顾了,一心只要她,明明长得不怎么样。
和她记忆中一样,可就是这样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偏叫她那阅尽美色的儿子入了迷,太后怎么都想不通。
从知道那天开始,从让人查清楚后,从知道皇帝要做的事后她就不明白了。
“太后娘娘,妾身知道。”
杜宛宛知道太后话中的意思,她能说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与其假装不懂,装做不知或者别的,不如坦然面对。
太后不是傻子。
她也不想装傻。
“你知道?你知道?杜氏你说你知道?你知道还这样有恃无恐,你是知道哀家不会动你,知道皇帝心中有你?”
太后怒极而笑,直直盯着杜宛宛,怒声质问。
“妾身不敢。”
杜宛宛吐出一口气,手轻轻握紧。
“你不敢?你不敢才怪,不敢还让皇帝天天守着你,还让皇帝为你做出那么多事,还让皇帝什么也不顾不管,你可知道要是叫世人知道——”后面的太后没有明说,她死死瞪着杜宛宛。
恨不能让人拖下去,这个杜氏怎么敢这样说,不过是知道皇帝心中有她,有皇帝在,太后厌恶杜宛宛,觉得杜宛宛恃宠而娇。
“杜氏你可知罪!”
也不想再让杜宛宛在这里污眼,太后冷声道,直接喝问。
“妾身知罪。”
杜宛宛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干脆认罪。
“杜氏!”
太后却不好受了,脸色更难看。
“妾身在。”
杜宛宛知道太后又不高兴了,她叹口气。
“杜氏,你说你知罪,你是知道有皇帝给你撑腰,哀家不会对你如何是不是?你知罪,你要是知罪早就该以死谢罪了,你要是知罪就不会出现在宫里,不会让哀家见到你,你嘴上说着知罪,心里却很是恃宠而娇,你这样的祸害,别以为皇帝宠你,你要知道帝王是不会只宠一个人,也不会有真情,以你的身份,一旦没有帝王的宠爱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别以为生了皇子就得意,当初你要是以死谢罪,说不能还能得哀家一句赞,还算忠贞知罪,到时候世人知道后,皇帝不会有什么,你——知道吗,哀家真不想见你,见你就是污了哀家的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你太有心机。”
太后声音发沉,一字一句,含着浓浓的怒火还有不屑轻蔑,嘲讽,以及压抑不住的厌恶。
“妾身知罪!”
杜宛宛什么也没有说。
太后说的她会不知道?
可又如何?
“你知罪,你知罪,你是想逼哀家才对,你让皇帝专宠,不顾一切非议,给你安排好所有,罢了。”
太后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来,也不再生气。
杜宛宛做好了准备以为太后会继续发怒,不想太后突然住了声,她微微抬首,只看到太后沉沉看着她,她低下头。
“哼,怕了?”
太后把杜宛宛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眼中是浓浓的轻视:“你还知道怕,你可知道就你做的哀家可以一句毒酒给你?”
说到后来,声音也重起来,威严而森寒。
“妾身知道。”
杜宛宛当然知晓,可她没有等来毒酒,想必暂时不会有了,那个男人多半已经和太后说好。
太后要见她就是出气?应该不是才对。
“杜氏。”
就在这时,太后又出了声,对着杜宛宛。
“妾身在。”杜宛宛不再多想。
“选秀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太后眯着眼,慢悠悠的,说完仔细观察着杜宛宛的表情。
杜宛宛手一顿:“是。”颔首。
太后皱了皱眉,接着:“哀家刚刚也说了,帝王是不可能专宠一人,后宫也不可能虚设,更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帝王也不能有真情,需要雨露均沾,你这些日子让皇帝只专宠你一人,幸好知道的人不多,皇帝看来也怕人知道,虽然她你生了皇子,可是皇帝的血脉还是太少,需要分枝散叶,多子多福,皇室更是,你曾经身为定远侯夫人应该知道,去年的宫乱,后宫已经没有人了,被烧坏的宫殿已经恢复,因为战事没有举行的选秀也该继续,前段时间皇帝抄了京里好些世家的底,为了你更是做了不少,如今也该你出面了,惠妃宫乱后就病了,你该劝一劝皇帝,至少要去看看,身为女人身为妻子身为宫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心里有数,不懂的哀家一会会指人跟着你回去有不懂的你就问,不要闹了笑话,让哀家不满,让皇帝丢脸,后宫的平衡更是关系前朝。”
“是。”
杜宛宛听出太后话中的嘲讽,听出太后刻意提出她曾经的身份又说起帝王不能专宠,明显是在嘲笑她,她曾经的名声太后如何会不知道,同样也是指责她,她知道身为女人该怎么做,她从来没想过阻止选秀,阻止那个男人有别的女人,去别的女人哪里,只是也不主动让他去。
明明知道自己若是没有宠爱的下场,她为何还傻得让他宠别的女人?让男人去看惠妃?
呵呵,太后显然是想派人盯着她,后宫关系前朝吗?
不知为何杜宛宛觉得像是回到以前,回到从前,面对她曾经的婆婆李氏,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纳妾,分宠,呵呵。
太后有些诧异,还以为这女人不同意呢,还想着要是这个杜氏不同意她就给她一个警告,不是说这个杜氏一直不让前定远侯纳妾?闹得都成了美谈。
着实可笑。
虽然后来知道不过是一场笑话,可是按理也可以看出这个杜氏不是个容人的人,如今这个杜氏居然什么也不说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