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道：“爸，我看你还是搬回去吧？”宋之云手术化疗后，身体恢复过来，能走动，自己生活也没问题。

宋之云踌躇一下，艰难地开口，“乔乔，我跟你继母现在成了死对头，天天见面别扭，我不想看见她。”

停了一下，喘口气，又接着道：“文凯他还好吧！我看文凯人不错，对我也不错，你看能不能……”

宋乔知道她爸要说什么，文凯这个女婿对他挺好，他想住到大女儿家里，宋乔暗想，父亲现在看透继母，对继母寒了心，那这不是当年你自己选择的，当初你抛妻弃女，应得的结果吗？

“爸，文凯他工作忙，不便打扰他。”宋乔不遮遮掩掩，直说了，省得她爸惦记，万一哪天文凯来了，她爸提出这个要求，文凯能不答应吗？宋乔先把口封了。

宋之云被女儿堵了回去，蔫头耷拉脑地道：“你送我回家吧！你姑姑住房挤，你姑父身体也不好。”这正是宋乔的意思，她爸回去自己家里，减轻她姑姑的负担。

宋乔过去跟她姑姑说她爸要回家，宋春丽不放心，“你继母没搬出去，两人在一起生气，你爸心情不好，还是在我家住着，我才放心。”

宋乔看眼姑姑家，空间狭小，旧房子厅面积很小，丁薇每天晚上挤在一张沙发上，睡觉不舒服，道：“我爸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吧！硬留下他住别扭。”

她姑姑就不反对，宋乔和宋春丽给宋之云收拾东西，她爸来时就提了一个旅行袋，带着换洗衣物，宋乔出门口，叫了一辆车，送她爸一起回原来住的房子。

宋之云开门进屋，现在这套房子夫妻两个人住，耿淑娴占据大间，跟女儿宋姗住，宋之云占据宋姗原来住的小间，父女进屋时，正好耿淑娴和宋姗在吃晚饭，大间屋门开着，宋姗坐在朝门口的地方，看见他们，小声叫了声，“爸。”也没动地方。

宋乔扫了一眼，餐桌上摆着菜肴挺丰盛，盘子里还有一只烧鸡，宋之云这阵子没在家，耿淑娴不用照看病人，心情好，特意加了菜，她现在生活全靠女儿宋姗，宋姗刚上班，月薪三千，听说以后还涨钱，够娘俩吃饭，只是苦了宋姗，时兴衣裳眼看着不能买。

宋姗的目光盯在进门正换鞋姐姐宋乔身上，心想，宋乔什么时候穿戴打扮这样时尚精致，气质也变了，整个人往屋里一站，竟显得老旧的房屋，灰暗破败，相形之下，自己的穿戴像小家碧玉寒酸。

宋姗嘴一撇，不满意地道；“姐，上次你给我买衣裳，不舍得花钱，你自己挺舍得花的，一身都是国际品牌时装。”宋姗洞察时尚目光敏锐犀利，品牌时装一眼就能叨上，可惜光有眼光，兜里瘪。

“我自己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宋乔轻蔑地道，意思是有本事你也买。

宋姗嫉妒得没了胃口，赌气地把馒头摔在盘子里，暗骂了句，“小人得志。”。

耿淑娴看见宋之云，一口馒头堵在嗓子眼里，咳嗽两声，噎住了，喝了两口水，才咽下去，屋里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宋之云气得浑身哆嗦，继妻这样对待自己他也认了，反正也离婚了，女儿宋姗对待亲生父亲什么态度，枉她小时候自己那么疼她，好吃好喝公主一样，大女儿宋乔饥一顿饱一顿，营养不良。

宋乔跟父亲进了小屋，宋姗的东西已搬出去，屋里就一样破衣柜，和一张瘸了腿的椅子，满地废纸，小食品袋子，啃了一半的凤爪扔在地上，床搬走了，垃圾没人清理，宋姗平常懒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住的跟狗窝似的，不动一下。

宋之云坐在破椅子上生气，宋乔叹口气，去厨房找笤帚和撮箕，洒水打扫屋子，让她爸加了件衣裳，把窗子打开，散散屋子灰尘，换新鲜空气。

宋之云看女儿打扫干净，趁宋乔坐下喘气的功夫，试探地问：“听说你们买了一套新房子，那原来住的房子是不是就空着？”

宋乔都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房子让给她继母住，自己落得无家可归，自己做的孽，让女儿买单，遂不留情面地道；“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文凯要卖掉。”

他爸显然有点失望，“你小时候，我受你继母挑唆，对你不好，没好好照顾你，让你吃了不少苦，我现在也没什么立场要求你什么。”

宋乔想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说出来，自寻尴尬。

屋里空空的，她爸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宋乔不愿意跟她继母费口舌，就去家具市场，挑了一张结实的实木床，和床垫，又买了一张饭桌，两把椅子，出门正想顾车拉回去，一转头，看见陈志民，陈志民刚要进另一家家具店，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两人样子好像很亲密，陈志民看见她，喊了声，“宋乔。”便跟身旁的姑娘说了几句什么，那姑娘先进家具店。

陈志民走到她跟前，微笑着道；“宋乔，你来买家具啊？”

宋乔笑道；“买张床给我爸。”

“伯父身体还好吧？”陈志民跟程枫去过宋乔家，那还是大学里那会放暑假。

“还好。”宋乔道，朝方才进屋那个姑娘背影道：“你女朋友？”

陈志民点点头。

“你们要结婚了？”

陈志民脸上洋溢着幸福，“下个月结婚。”

宋乔和陈志民分手后，看着陈志民和女朋友又进了另一家店看家具，笑笑，想当年陈志民一定暗恋顾研，而顾研暗恋程枫，陈志民爱顾研和顾研爱程枫一样，爱了许多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怪，陈志民和顾研最终也没走到一起。

宋乔把床和桌子拉回家，力工往屋里抬，撞得门框咕咚直响，耿淑娴借故去厨房，出来看，一脸嫉妒。

宋乔让力工搬到屋里，看表，四点了，对宋之云道：“爸，我要去幼儿园接然然，你自己出去买点吃的吧！”

她爸不太愿意，意思是没人管他，闷闷地嗯了声，宋乔着急走了，到了幼儿园，大门口已没什么人，小朋友大多让家长接走了，宋乔到然然中班时，就剩下然然一个人，然然看见她，跑出来，“妈妈，你怎么才来？”

宋乔帮他边穿衣裳边道；“妈妈今天有事来晚了，对不起然然。”

母子离开幼儿园，走在每日经过的小路上，宋乔走着走着，觉得好像身后有人尾随，她站住，突然一转身，程枫一紧张，急刹车，熄火，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宋乔面前，没说话，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宋乔犹豫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照片，照片里赵闻华和那个女人丑陋的姿势，宋乔疑惑地问；“你那里弄到的？”

旋即反应过来，“昨晚公园里是你叫人打的赵闻华。”

“他不应该打吗？”程枫理直气壮，不觉打人不对，“这种渣，打他是轻的。”

又道；“里面有底片，打官司分财产呈堂证据。”

宋乔想虽然侵犯了权，可这个证据足够了，赵闻华和丁薇的离婚官司，赵闻华输定了，净身出户，另觅新欢。

程枫看一眼宋乔身旁的然然，这回没过多纠缠，回身往车子走去，宋乔在他身后道：“我替我表妹谢谢你！”

程枫嘴角一咧，笑了。

晚上，韩雪突然给宋乔打电话，通告一条特大新闻，“宋乔，你知道吗？顾研没结成婚，听说男朋友变心了，宋乔，顾研没嫁成，同学圈里都轰动了，之前，顾研结婚打算邀请很多同学，突然哦婚礼取消了，也没说什么原因，我们都猜是程枫那边变卦。”韩雪大婚后，头一次联系她，她本来想取笑她，听她说程枫的事，就没搭腔。

宋乔听到这个消息，呆了半晌，没有说话，韩雪那边还接着说，“顾研这次脸丢大了，她那么好面子清高的一个人，竟然让男人甩了，想当年有多少男生追她，现在这些男人早就结婚了，顾研落了单，同班同学就剩她没结婚了。”

这对宋乔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她盼着程枫跟顾研结婚，就不会来纠缠自己，只有她心里明白，程枫是因为然然的事，婚事吹了，那接下来，宋乔不敢想。

这阵子她家里事多，太忙，都忽略了程枫的存在。

第二天，中午，李佳的男友来了，找李佳出去吃饭，李佳馋想吃水煮肉片，宋乔天天要忍受这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腻歪，久了司空见惯，自己脸皮学厚了，见怪不怪。

手机响了，宋乔一看是王文凯，勾唇，捏着嗓子，嗲声嗲气，“喂！你是宋乔她老公吗？宋乔她让一个男士约出去了。”

电话里面传来低沉磁性男声，“请告诉我哪位男士的姓名，我要跟他决斗。”

宋乔捂住小嘴，咯咯笑出声，王文凯笑声传过来，“我下午两点去接你。”

“文凯，不耽误你工作吗？”

“我跟周总请假，说是下午陪夫人，周总表示理解，说他昨天也陪了一下午老婆。”

宋乔心说，扯吧你！

王文凯的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看见宋乔从幼儿园里出来，宋乔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套头毛衣，下身穿一条蓝格子呢长裙，细高跟靴子，宋乔一头乌黑秀发，又梳成清水直发。

入冬，满目灰色，一派萧条，宋乔清新纯净，亭亭玉立，似枯燥单调调色板上一抹亮色。

宋乔上车，王文凯问；“去哪里？”

宋乔道；“市文化宫有个书画展，我想你陪我去看。”

市文化宫，举办书画展，几间展厅里挂满本市画家书法家、美术爱好者的作品。

王文凯走进去，感受到浓厚的艺术氛围，才明白宋乔为何今天穿得这样文静，宋乔挎着王文凯来到一幅画作前，这是一幅抽象油画，抽象画是表达某种情绪、意念等精神内容或美感体验，王文凯不懂画，看不明白作者要表达的寓意。

王文凯看了下下面画家小印章，宋乔，侧头微微露出吃惊表情。

宋乔道：“你能猜出来这幅画的名字吗？”

王文凯左看右看，弄不懂，问；“画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宋乔笑了，挽着他的手臂，“走吧！这不是你熟悉的领域。”

两个人出来，上了车，王文凯还在想方才那幅画的名字，又问：“能告诉我这幅画的名字吗？我很好奇。”

宋乔看着窗外，轻轻地道；“缠。”

“什么，缠？”王文凯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

宋乔道；“是的，这幅画我取名叫缠。”

王文凯推开车门，“我还想再看一下。”说着，下车。

宋乔又陪着他返回展厅，进方才的展室，王文凯站在这张油画前很久，揣摩这幅画寓意大概要表达□□间最为原始的缱绻。

两个人出来，王文凯道；“还要去哪里？”

“我要去海边餐厅。”

宋乔知道他明白了她画的含义，王文凯敏锐又智慧，深刻的东西不消说，他能体会出来。

冬季海边餐厅几乎没什么人，宋乔看着那片海，浩瀚辽阔，黄昏，为清冷的海面的涂上温暖的颜色，宋乔和王文凯在海边漫步，宋乔真想就这样一生一世。

太阳隐没，海风刺骨寒凉，王文凯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宋乔道；“我们去车里。”

两个人走去车里，天黑了，车里很暗，王文凯开暖风，打开车灯，车内橘黄色的灯光柔和。

宋乔小声道；“缠，你能想到什么词语？”

“缠绕。”王文凯脱口道，这是他看宋乔那幅画的感受到的。

“痴缠。”宋乔道，声音轻的似有似无，在车内狭窄的空间飘荡。

“还有……”宋乔轻柔吐出，“缠绵。”说这句话的同时，她手指勾了下王文凯的手，某种暗示或信号。

王文凯怎能不明白，今晚，他脑海里一直想着那幅画，车内空气变热，他解开领口扣子，侧头盯着她看，目光渐渐灼热起来，宋乔脸开始发烫。

王文凯伸手摸她的脸颊，宋乔娇羞，王文凯一只手臂有力地揽她入怀，温润冰凉的吻，落在她的滚烫的脸颊，眼睛，耳根，顺着耳根往下，宋乔今天穿了件高领毛衣，王文凯把障碍清除，发现宋乔里面穿的是一身高领热能塑身衣，冬季寒冷，衣物繁琐，王文凯几乎失去耐心。

当宋乔身子一凉，肌肤整个接触到空气，她本能缩在那温暖的地方，倏忽一阵眩晕，长长的秀发扬起，垂落在躺倒的座椅旁，

黑暗中，一缕秀发拂过王文凯的面颊，撩起他心中那团火，他诠释了宋乔那幅画，他能理解的缠。

身体上方灼热烫人，宋乔迷乱中似乎听见一种声音，她侧头看，好像是有人敲车窗，不由紧张，缩了缩身子，王文凯并未停止，渐渐宋乔意识不清，水乳交融，快乐的最高境界，管它世间是何年，是春夏与秋冬。

她引诱他，一步步攻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