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何尝不想和谈,只是张家的姿态太高,她必须抻一抻,免得她们肆无忌惮。
眼下看来,她失败了。
张家就是肆无忌惮,就是吃定她眼下不敢闹!
她若是撕破脸去闹,无论结果如何,元丫头注定要毁了!
贾母精心教养十几年,岂能甘心?
她此刻只恨当初为何没把赖嬷嬷也灭口!
却不知道,她的防备手段做的很好,只可惜她家来了个高能孙媳,这才功亏一篑!
贾母回身坐下:“我身为侯府女主人,当然要带领阖府上下趋吉避凶。女人为了夫君儿子牺牲,古来有之。老身不觉得我有什么错误。要说错,就是你们老爷子不该发疯,辱骂帝王,你们张家骨头硬,我们贾府不行。事已至此,闲话无益。说吧,你们想怎么办才满意!”
贾母也是豁出去了。
张老太太知道女儿被害是一回事儿,此刻亲耳听闻恶人承认,她的女儿被人生生害死,顿时心如刀绞,张口一口鲜血。
张大太太妯娌吓得不轻,忙着搀扶:“婆婆,您还好吧?”
张老太太正挣脱了媳妇,冲上前擎住贾母,就是一顿耳光,足足打了几十个耳光,张家老太太的手都打肿了,贾母也是口鼻流血。
饶是如此,贾母却瞪着眼睛挨打,一动不动,犹如入定的老僧。
贾母的凶悍冷酷,让张家人惊骇不已。
张家老太太打累了,又被张大太太群说劝说,这才住了手。
贾母这时却顶着一张鬼脸,冷酷的笑道。
“我从前留子去母,是为了贾府昌盛,今日挨打受辱,还是为了贾府,为了儿孙,我身为老祖宗就该受着。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说吧,想要什么条线才能咽下这口气?”
“说重点!”
“禀报大师,这些前情往事作证后面奴婢所言。”
席凤一哼:“你最好不要骗我!”
“多谢大师。正因奴婢知道老荣府许多阴私,也替老公爷处理过许多的脏事儿。老公爷临终不忍加害,却让奴婢发下毒誓,不得泄露消息半点,奴婢发了毒誓,老公爷让我继续留在梨香院安享晚年。”
“老公爷殁了之后,老太太怕我泄密,用□□将我毒杀,我无儿无女无有香烟供奉,又是枉死,遂成孤魂野鬼,滞留人间,至今已经四年了。“
席凤冷哼一声:“你与老太太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呢?”
老鬼被业火烧怕了,急忙分辨:“老鬼正要说到一件与奶奶相关之事。”
“讲来!”
“如今二老爷住在荣禧堂,却把奶奶一家撵去东院,奶奶可知缘故?”
席凤翻找一下凤姐的记忆,却有此事:“难道不是老公爷的遗嘱?”
老鬼嗤笑:“当然不是!当初老公爷落气在夜半,恰好两位老爷都不在,只有老奴与老太太在跟前伺候。老公爷根本没说过让二爷居住荣禧堂。却是老太太不喜欢大老爷,这才在老公爷死后,假托老公爷遗嘱,鬼扯什么因为爵位给了大老爷,对二老爷心怀愧疚,临终遗训,让二老爷留住荣禧堂,兄弟们终身不分家,共享荣华!”
席凤闻言瞠目,世上竟有如此偏心的老太太?
“你可有证据?”
老鬼鬼叫:“我就是证据!”
席凤冷哼,这种空口说白话的事情,根本没有卵用。
老鬼一见凤姐变脸,顿时吓得半死,业火煅烧的滋味不好受:“奶奶容禀,老鬼还有密事禀报。”
席凤对他挤牙膏一样的做法十分不满:“再给你一次机会!”
老鬼急忙捡着重要说道:“老太太之所以要灭杀老奴,最主要还不是荣禧堂,乃因大太太之死!”
这一下,席凤不能淡定了。
大太太不就是她的婆婆?难道婆婆之死有蹊跷?
“速速禀奏!”
老鬼道:“当初张家老太爷任内阁首辅,兼任太子太傅,负责教导太子读书,咱们老公爷是太子的武师傅,因此两家结亲。但是,嘉和十三年,上皇废太子,当时张太傅在朝堂上奏本,死保太子,上皇不准。”
“张太傅当殿参奏上皇,斥责上皇无辜废太子,诛杀太子外家,有伤天和。上皇大怒,下旨把张太傅下诏狱。张太傅当殿撞柱死谏,被殿前侍卫救下。当时满殿文武哭求作保,奏对说杀诤臣不祥。上皇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张太傅连降十八级,贬谪榆关喂马。张家一家老小俱皆发配。”
“当时大太太身怀六甲,惊闻娘家变故,动了胎气早产。老太太怕张家的事情牵连贾府,遂命自己陪房替大太太接生,下命留子去母。结果,大太太去了,孩子太弱也没站住,一尸两命!“
席凤悚然而惊!
她实在没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如此心狠手毒。
“空口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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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凤姐拍手道:“哎呀,差点忘了告诉二爷,老祖宗脸上青紫交加,吐血了还不许请太医。鸳鸯哭着说,她走的时候人好好的,肯定是张家……“
凤姐说着话眼角盯着贾琏的的神情,却见贾琏面色沉静,眼眸幽深,根本看不出这人的思绪。
凤姐在心中对于贾琏的陈府又多了一份认识。凤姐之前以为贾琏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毫无理想,只怕有些片面。
贾琏不做声,凤姐只好继续说话:“还有,老祖宗这几日要闭门斋戒祈福,吩咐姐妹们都不需要请安了,二爷您说,我们真的不需要给老祖宗请太医?”
贾琏顿时有些烦躁:“老祖宗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吧,张家来的都是女人,力气有多大,皮外伤罢了,我们府里是军功起家,府里有配药房,些许红伤不在话下。“
凤姐颔首:“好的,我听二爷。”
凤姐一直注意贾府的动静,贾母挨打的神情并未传开。
午膳过后,贾琏借口有事又出府了。
这般时候,凤姐的奶兄终于姗姗来迟,送来了张家的消息。跟老鬼的消息一致,张家撒买路钱,张家约定了皇觉寺做法事。
同时,奶兄告诉凤姐,贾琏其实已经跟张家接上头了。
凤姐因此发觉,王家的暗探其实有些真本事。
这一来,凤姐对于王家的底蕴有了新的认识。灵犀一闪之间,凤姐想到了一个离间二房与娘家的计谋。
她通过奶兄给母亲传信,希望母女们再见一次,凤姐眼下打着安胎的名誉辞了管家差事,当然不能出门,只能是王二夫人上门了。
王二夫人来的很快。
当晚,凤姐这里刚刚摆上晚膳,她娘亲就到了。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王家住在西直门附近,一个晚饭需要一个半时辰。王夫人却在一个时辰后到了,这说明王家果然有快捷传信渠道。
凤姐暗暗震惊不已,作为王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儿,凤姐竟然不知道家族的消息渠道。
王家的保密工作的做的相当到位。
凤姐心中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她自信能够让王家改变心意。
这个筹码就是张家对贾母的恨,对二房的厌憎。
当然,凤姐没有那么傻,直接挑唆。
凤姐说的很隐晦:“娘亲,这一次这样急急忙忙把您招来,实在是发生了一见十分蹊跷的事件,这件事情女儿觉得对于贾府的前程至关重要。故而……”
不等凤姐说完开场白,她母亲就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从小就是有主见的孩子,你这样着急,必定事态紧急。”
凤姐遂轻声把张家造访,然后,贾母吃了大亏,却捏着鼻子认了,甚至不敢让人知道的事情说了。
王二夫人闻言神情慎重:“这话你可与女婿说过?他是什么态度?“
凤姐言道:“正因为二爷对这事儿不闻不问的态度暧昧,我心中的疑惑,这才觉得事关重大。”
王二夫人拧眉:“这事儿只有一个解释,必定是你们老太太被张家拿住了致命的把柄了,所以她才为了息事宁人,含垢忍辱。”
凤姐故作重忧心忡忡:“我还说要跟张家认亲,这还没行动,就摊上这事儿,今儿我过去,老太太对我十分冷淡,只怕张家对我们的厌憎更甚吧,毕竟我也成亲三年了,从来就没拜见过张家人,二爷更是连一封信也没写过。”
王二夫人却笑了:“你这个孩子,说你精明吧,你却连枕边人也不了解,女婿能背着你跟张家联系,焉知从前没有写过信笺?”
凤姐摇头:“二爷从没说过这事儿。”
凤姐的记忆似乎从来没有张家人,若非王家本来就是京都人,凤姐或许连贾琏外家姓张也不知道。
贾琏从来不跟她说这事儿。
凤姐不由叹口气,可怜见的,贾琏从来没跟老婆交心过。
王二夫人来了贾府,也不好即可回去,贾母不见客,她还是去拜见了王氏,假做懵懂询问王氏:“姑奶奶可知道你们老太太怎的了?忽然间把凤哥儿也撵了,凤哥儿这才受了惊吓,使人给我传信。”
王氏真是一头雾水:“不瞒二嫂,我也是满肚子疑问,若非四个丫头要我操心,还要跟教养嬷嬷嚼舌,我早就亲自询问凤哥儿了。”
王二夫人也没想过问出什么,不过是虚晃一枪,免得王氏作践她女儿。
王二夫人觉得事态紧急,却是不敢惊动贾母,当晚就在凤姐园子里歇息。次日才回家去与王子腾夫人商议:“我觉得贾府除了大事情了,我们倾力支持元丫头的事情我觉得应该缓一缓,张家可不是好惹的,若真是他们对张家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弟妹想想,张家会甘心贾府坐大吗?”
王子腾夫人蹙眉摇头:“这事儿只怕不能收手,四大家族一向共同进退,已经决定的事情,岂能反悔?二姑奶奶是爷的嫡亲妹妹,岂能不管?我们去说,不过自讨厌恶!”
王二夫人道:“弟妹可知道,张家已经起复?弟妹觉得。张家能够容忍咱们再欺负琏儿?且我们支持琏儿凤姐掌权,难道不算四大家族联手?”
王子腾夫人闻言蹙眉:“你甭着急,老爷今日访友去了,等他回家,我一定转告,贾府的事情一定要问清楚才成。”
王氏身为媳妇也只有跟随伺候。
一时张家老老太太与两位媳妇进门,身后带着一名脑袋被蒙住的婆子。
贾母却在瞬间认出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