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的翻进了宫墙,站在黑夜里自嘲的笑了笑,他有多少年没做过这么不合规矩的举动了。
正想转身离去,却看见长门殿的后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身影稍稍晃动,人已到了长门殿的后院。
刘彻在黑暗里注视着不远处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子,两年不见她的身影似乎清瘦了许多,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彼时的阿娇正歪歪斜斜的倚靠在红雪的怀里,听着红雪喏喏叙说着往事,眼里尽是回忆之色。
“红雪,你可还记得我十一岁时,有一次因为偷跑出去玩,回来时被母亲发现了,罚我抄书那次?”
“记得翁主,红雪还记得那次和绿绮被长公主关进了柴房,是翁主半夜去厨房偷了馒头送给我们。”红雪话里已经有了哭意,却强忍了下来,她不能哭,翁主说哭花了妆就成了丑丫头了。
“是啊,那时候小,想着将来总归会一直在一起的,可惜时过境迁物是已人非,不曾想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你和我在这清冷的长门里了此残生了。”阿娇浅浅的笑,只是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笑靥如花,只留下了岁月雕刻过的沉寂。
“红雪,你恨我吗?当初和你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玩伴们,都因为我而惨死了。”阿娇突然有些激动,一只手突然抓住红雪的衣袖起身,美丽而有些空洞的大眼死死的盯着红雪。
“翁主,红雪不恨,真的,下辈子红雪还做您的丫头,陪着您——”
“呵呵,红雪如果人真的能投胎转世,我倒愿生生世世莫再做帝王妇,咳咳,咳咳——”阿娇松开红雪的衣袖,看着夜晚的天空,一字一句道。
刘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脑海里只不停的回忆着阿娇那句:“愿生生世世莫做帝王妇”
他,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失去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
冬去春来,花开花谢,不知不觉阿娇已经在长门宫里生活了五个年头。
天下之人,却已不再记得金屋藏娇的美好诺言,人们传诵的,是另外一个未央宫神话。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阿娇去世那天,长门殿前的桃花竟然一夜开了花,红雪搬了椅子让阿娇躺在桃花树下小寐。这几年阿娇已经瘦的不成人样,原本娟细的的脸庞显得更为细长,身体更是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红雪站在阿娇身后,轻轻的为阿娇梳理着一头雪白的长发,明明才二十几岁的年龄,一头青丝却变成了白发。
红雪知道,她的翁主,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