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谁也开后,钟世泽按着钟怀瑾说的地址开了过去,是远离闹市的地段,一栋小别墅隐在绿荫里,这一带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房子,但环境好,设施齐备,是现在有钱也买不来的。
看着钟世瑾下车后轻车熟路的拿钥匙开门,看起来是常来的,钟世泽虽有疑问却没出声,跟在了他后面走了进去,整个房子是米白的色调,看起来干净温馨。
钟世泽跟着钟怀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您还好吗?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
“无碍,老毛病了。”钟怀瑾叹了口气,
“你妹妹,苏未。”钟怀不瑾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名字真好听,跟你们的母亲一样,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跟妹妹一样,单名一个哲字。”
“苏哲…”
“苏未说名字是外公给取的。”
“嗯,以前你母亲她最崇拜的人便是你外公了。”钟怀瑾声音悠远,“她曾经跟我说过,她的父亲是她见过最有才华最有魅力的男人。”
“嗯,所以妹妹如今也是个书画皆通的才女,铭扬曾经还说她生不逢时,说妹妹放古代一定会是名满天下的才女。”钟世泽说着便笑了起来,她妹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才女,这是他上学时就知道的。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嗯。”钟世泽起身倒了杯热水放到了钟怀瑾的面前,“我们是校友,相识多年,本就是不错的朋友。”
“苏未,你妹妹…她和叶家那小子又是怎么回事。”钟怀瑾依然还握着刚刚那枚方印不曾离手,拇指无意识的滑过侧外刻的一排小字,是李商隐的无题,一别三十年,谁又不是谁的蓬山。
看钟怀瑾问的认真,钟世泽斟酌了一下如实将这些年他所知道的都世无巨细的一一说了出来。
“也是缘份,前几个月苏未回国,跟以前的朋友重遇,才知道转了半天都自己人,上海程家的昊然,当年跟周婶离京的铭扬还有意琛,他们和苏未都是同学更是很好的朋友,妹妹拿他们当家人。”
“前一段时间在院里跑着玩的那个是叶家小孙女的孩子就是呦呦吧。”
看着钟世泽笑着点头,钟怀瑾回想起了大概一个多月前,一个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礼貌的问,“爷爷好,您看到我哥哥躲到哪去了吗?”当时他还好奇这个眼生的孩子是谁家的,从另一边走出来的大嫂却走到她的身边捏捏她的小脸指了指不远处的灌木从,孩子高兴的跑远了他大嫂才回过头来给他解惑,“这就是叶家的小孙女,旭尧的女儿。”
钟老爷子起身离开,钟世泽转头看着一脸倦色钟怀瑾,“爸,我先送您回家吧。”
钟怀瑾长叹口气,点头起身。
从钟家回来的一路上钟怀瑾都没怎么说话,想着多年前的过往,想着最后第一次见云笙时她的样子,以及谁都没想到那会是永别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他在上海已经待了大半前,手头的事情已经忙完,来上海这一趟本是意外,只是要离开时却让他有了这本是他的宿命的想法,在他回京的前一天,云笙说她不喜欢送别,所以不会去送他,钟怀瑾笑着答应,反正用不了几天他们又会再相见,而且以后再不会分开。钟怀瑾抱着怀里的女子柔声让她等自己回来,云笙点头说好。他到现在都能清楚的想起她当时的笑容,眼睛笑得弯弯的,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漆黑夜空的一弯明月。
云笙,云笙,他的云笙。
这个深深烙在心底多年不曾磨灭的名字,她当初说过的,他如果失约,她便不会再见他,云笙向来温婉却又刚强。
后来的钟怀瑾想过这辈子可能再没相见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再次有了云笙的消息时会是这样的天人永隔,一阵抽痛来得促不急防,钟怀瑾抬手按住心脏的地方,放缓了呼吸。
钟世泽从后视镜里看出了他表情不对,出言相问,声音紧张,“爸,您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钟怀瑾轻轻的呼了口气,等待着不适的痛感慢慢的消散丝丝抽离。
“你们的母亲…她…她…葬在哪里?”钟怀瑾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何曾想过这辈子还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亲口会问他的儿子,他和云笙的儿子,云笙长眠的地方。
钟世泽斟酌了一下如实回答,也是苏未前几天告诉他的,他们本来决定好下个周末回去的,苏未说要带他去见母亲,了她生前的余愿。
“苏未说在苏州老家附近一个小山破上,跟外公外婆在一起。”
“有人陪着她就好,她最怕一个人在黑暗里了,我答应过她会一直陪着她的,我又失约了。”钟怀瑾的声音低到钟世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也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从嘴里喃喃而出的是那些词字是什么。
苏州,原来这些年们一直在苏州吗?当年他找便了上海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她的踪影。现在想来也是了,他再次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几个月,那个年代里,一个年轻的未婚女子怀了身孕在周围定是不太光彩的事,所以她的父母才带着她举家悄悄离开了吗。
女儿说的没错,是他是毁了云笙了的一辈子,是他。
女儿,想到跟云笙相像的女儿,钟怀瑾喉头发紧瞬时眼眶莹润温热,酸涩萦绕在鼻端久不消散。
到了家,钟世泽把车停好,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这些年他已经不常回来了,跟父母团聚的时光更多的是一起去爷爷哪里的时候。
钟怀瑾跟钟世泽进门的时候,客厅里摆着几口收拾好的行李箱,钟世泽犹疑不解,钟怀瑾则是面无表情,江珊听到开门声从里边出来,手里拿着包,像是准备离开的样子,看到他们一起回来也只是一瞬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