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别担心,苏未姐是坐意琛哥的车离开的。”
“意琛?是了你爸说他们是朋友的,这就好,这就好。”钟家大伯母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心下犹疑深重,“怎么好端端的看了张照片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钟家大伯母说着把手里的相框递给了钟怀瑾,照片是他的,如果有什么他应该比在场的人都清楚。
叶旭尧敲门进来了,看到一屋子的长辈一一打过招呼,坐在了钟世泽的身边。他刚刚从家里出来准备过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苏未抱着呦呦上了顾意琛的车走了以及后边追出来的钟世泽,叶旭尧的感觉不太好,给顾意琛打了电话,说他送苏未回家让他去钟看看。
“苏未怎么上意琛的车走了。”叶旭尧脸上挂着笑容,问的是钟世泽。
只是这一刻的钟世泽这心乱如麻,本来就心不在焉的,叶归尧的话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钟典也看出了他二哥的不在状态,接过了叶旭尧的话。
“苏未姐看了张照片后情绪不对就走了…”
“什么照片?”叶旭尧不解,苏未不是会失礼与人前的人。
“就是这个啊。”钟典伸手想把他三叔手里的照片抽过去递给叶旭尧,不想却被一瞬间攥紧了,钟典一时有些不解,他三叔已经拿着半天了,而且眼镜早已经不在看手里的照片了。
“三叔。”钟典喊了一声像是正在出神的钟怀瑾,然后就看到她三叔把相框递到了她手里。
“就是这个,是三叔小时候的照片,呦呦指着三叔小时候戴的坠子说是苏未姐的,苏未姐还知道三叔的名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钟怀瑾的声音突然急切,刚刚的哪张黑白照片是他多大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唯一清晰记得的是脖子里戴的那个坠子,三十年了吧,那个从小戴着的坠子已经离身三十年了。
钟怀瑾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静了下来,一个个的都不解的看着他。
叶旭尧拿过照片看了一下,一个曾经见过被苏未小心收藏的东西戴在照片里人的脖子上,再想到刚刚钟典的话,以及这会钟叔的反应,事实已是很清楚了,冷静如叶旭尧这一刻也觉得如果事情真如他现在所想的这样,也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苏未了。
叶旭尧起身,动作迅疾,但脚步没迈开接着又坐了下来,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回到苏未身边去陪着她,可是事情还是得弄清楚的,存不得一丝的犹疑,既然是她不想面对的,那他来帮她面对好了。
“三小子,你来说。”钟老爷看着叶旭尧目光如炬。
叶旭尧不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人,最后的目光放在了钟怀瑾和钟世泽身上,有些犹疑。
钟老爷子看他那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越发是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拿手拍了一下木制沙发的扶手,力道大极了,声音中气十足,“我让你说。”
见老爷子动了怒,钟家大伯忙上前劝着,毕竟九十多岁的人了,怎么都得小心些,结果被他爷子家拿眼瞪开了。
“是,爷爷。”叶旭尧连忙敛了神态。
斟酌了一下叶旭尧还是开口了,“照片里的这个坠子我见过,现在是苏未的。”
叶旭尧看了一下对面的钟怀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钟三叔就是苏未一直不愿提及的父亲。“我听她提起过,坠子她母亲留给她的,也是当年她父亲离开前留给她母亲的。”
关于钟怀瑾当年的旧事钟家小辈不清楚,可是长辈之间都是知道的,虽然叶旭尧说的不够直白,但是不妨碍在场的人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带我去见她。”钟怀瑾站了起来就要迈步往外走,话是对叶旭尧说的,声音焦急步履凌乱,已经失了往日的沉着样子。
“你给我站住。”钟老爷子也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带着怒意,“慌慌张张像什么样,我从小就是这么教的。”叶旭尧的话不过是佐证了他刚刚的猜测,钟老爷子对今天的事已经有了明确的定义,只是难以接受又怎会只有刚刚离开的苏未,还有这会儿依然静坐着不出声的钟世泽,也难怪,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来钟家的孙辈里最像他的是收养的钟世泽了,原来是嫡亲的血脉,现在想来今天的一切都算是他一手造成的,这是他的错,他的错。
“对不起爷爷,我打断您一下。”钟世泽起身,对着上坐的钟老爷子颔首。
看着钟老爷子点头,才从口袋里拿了钱包,从夹层里取出一张照片,上边是她跟苏未的母亲,然后送到了钟怀瑾的面前,声音平静,“爸,您认识她吗?”
钟怀瑾的反应给钟世泽钉了最后一颗钉子,他原本也不是喜欢心存侥幸的人。
“云笙。”听到父亲熟稔的吐出了母亲的名子,钟世泽觉得世界一瞬间便空寂了,纷扰抽离而去,剩下的只有死寂的宁静,一种尘埃落定的无措茫然将他紧紧的携裹挣脱不得。
“爷爷我先离开一下,去看看苏未。”钟世泽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的出了门,步调急切。
叶旭尧反应过来就要跟上去,眼看钟世泽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这会儿他们兄妹应该不需要人打扰。
“带我去见她。”钟怀瑾起身来到了叶旭尧的身边,往日温润的声音里只剩下苍凉萧索,仿佛一瞬便苍老许多岁月。
有他这么荒唐的父亲吗,不知道儿女的存在,更荒唐的是亲生儿子养在身边多年又从不自知,还有云笙,他的云笙,心脏处的一股抽痛来得促不急防,钟怀瑾深吸了口气,稳了心神,云笙该是怪他的吧。
苏未看着那熟悉的字迹一时怔然愣住了,身边坐着的钟世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问,“怎么了?”
钟老爷子顺着苏未的目光看去,出言解释,声音里有些得意:“孩子,那副字是我上个月跟院里你们孙爷爷打赌赢回来的,不错吧,割了他的肉,你孙爷爷到现在还不理我呢。”
苏未低头,轻吸了一下鼻子,起身走到挂着的卷轴前,抬手轻轻抚过,小心谨慎像见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是便是冥冥中的注定吗?这一刻苏未相信它是。
一时强忍的眼泪还是悄悄的顺着眼角滑落,“好好的怎么又哭了。”钟世泽一直跟着她身后,见她这样笑着抬手给她擦了泪,再怎么样他也能看出来这副字的不同寻常了。
“看来你跟世泽真不愧是一母同胞,前一段时间你爷爷把这字刚挂在这儿的时候,世泽第一次看到也是跟你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看了好久。”
“我失态了。”苏未有些谦然,复又伸手轻抚上面的字,轻声解释,“这是我外公的字,写这副字的墨当初还是我研的,这副和我刚刚带过来的那一副还是一起写的。”
“哦?还有这么巧的事。”钟老爷子一时心下了然,也难怪了,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气质卓然而雅,文史大家苏淮安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又怎么会凡俗得了,也不怪姓叶的老头前一段时间一直在他跟前炫耀说他们家三小子眼光好,现在看来,哪里又仅仅只是一个好,可不就是太好了。
钟世宽把盒子里的卷轴拿了过来,解开上面的丝带,慢慢的展开,果然看到落款为,戌寅年六月十五晚,跟墙上挂的一样。
苏未把手放在墙上一字诗的落款名章上,看了一眼钟世泽轻声道,“这枚是外公等闲不用的私印,是妈妈亲手刻的,妈妈走了之后,外公就再没动过这枚印章了。”
其实外公当年写这两副字的时候就是试新章才写的,外公生日母亲找了好久找到了合适的南红刻了章送了外公,梁老过来也恰巧给外公带了一枚印章过来,外公很高兴,吃过晚饭便在院子里摆了桌子,让苏未研磨,于是便有了现在眼前的这两副引首压尾相同落款又不一样的字了。
“看来这真的是注定的缘份了,合该我们是一家人。”钟世泽的大伯笑道。
一个小意外的插曲之后,各自落坐,气氛比刚刚又多了一份熟稔。
“啊…哈……”钟典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边走揉着眼睛边问,“二哥的妹妹来…苏未姐?”她的话没说完便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苏未一瞬间疑问的音调升了上去。
她刚睡醒,脑了有些不清醒,她是今天五点钟才下了飞机后直接就奔爷爷这里来了,到了之后脸都没洗直接就上床睡了,醒来听到下边客厅有说话声,以为今天的主角儿到了就下了楼,可是没在客厅看到陌生的面孔,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问。
钟典抓着头发走苏未身边直接坐下。
“苏未姐,你也在…不对,等等,你不会就是…二哥的妹妹,我的新姐姐吧?”说到最后钟典声音却越来越小,眼睛却是越睁越大,要不要这么巧。
看到苏未笑着点头,钟典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一瞬心情便升了一个高度,她平时跟二哥关系最好,现在二哥的妹妹是她本就喜欢的苏未姐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二哥,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钟点挽着苏未的胳膊瞪着身侧的钟世泽。
“其它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关我什么事。”
“都知道?”钟典怀疑,她也就才走了半个多月吧,而且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人和她透过一点儿风声呢。
钟世泽看着她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不然你问问程恪看他知不知道。”
“爷爷,你看,二哥他欺负我。”钟典起身坐到了钟老爷子的身边,晃着胳膊撒娇。
“走开走开,你这脏兮兮的样子离我远点,快去问问看,你三叔三婶怎么还没到。”钟老爷子语气嫌弃,但表情却是乐呵呵的。
“三叔刚来了电话,堵路上了,已经快到了。”钟世宽看着妹妹的样子有些无奈,笑着解释道。
屋里气氛正好的时候,呦呦从楼上跑了下来,后边跟着钟世宽的儿子,手里还拿着个东西,朝着苏未喊,“妈妈,妈妈,你的坠子。”
呦呦跑的有些快,到客厅的时候微微喘着气,苏未身侧的钟世泽直接伸手把她捞了过来抱在膝盖上。
“舅舅,你快放我下来,我有重要东西给妈妈看。”没到苏未身边半道被截住的呦呦在钟世泽的怀里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要下来。
“哟,还重要的东西,小呦呦,给小点儿姑姑看看好不好。”钟典听着小丫头的话觉得可笑,一眯眯点鬼灵精还知道是重要的东西,看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便也逗趣的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行,是妈妈的东西要先给妈妈看。”
得以解放的呦呦立马扑到苏未的膝上,把手里的相框献宝似的给苏未看,“妈妈快看,这个小娃娃戴着你的坠子。”
苏未本来没在意的,但是在看到呦呦拿过来的相框看了一眼后便再也移不开眼,觉得大脑瞬间有些空白,周围的一切仿佛也跟着相框里的照片瞬间失去了色彩,眼睛盯着相框里的照片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盯着黑白照片里的小孩子脖子里的那个坠子再错不开眼。
苏未的失态坐在她旁边钟世泽最清楚,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放轻了声音,“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