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没上妆,唇色有些深,那是心脏病患者特有的模样。
忌大喜大悲,思忧过重。
不可勉强,不可硬来。
容湛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可这一次他迟疑了。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心态,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倒是新鲜。
就这样,他不知在她床边坐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容湛才从楼上下来。
见到他,韩跞意外道:“我倒没想到你会对她认真。”
“既然知道了以后你可得避嫌。”容湛半真半假地看着他笑,“我可是一个为了女人插兄弟一刀的人。”
“我对她没兴趣,你大可放心。”韩跞没好气。
“我不放心。”容湛道:“她对你有兴趣这是你的原罪。”
“……”韩跞气急,一不小心牵到了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寒着脸说:“你把她娶了不就好了,凭你的手段还怕不能得手?”
“她不见得愿意嫁给我,而且……”容湛认真地想了想,“万一她成了容夫人后还对你不死心,怎么办?”
韩跞:“……”谁能把这货叉出去!
容湛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温温和和地对他说:“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她父亲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她家的事以后也是我的事。”
“晟天集团的事我没插手。”韩跞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冷血薄幸的男人么?
容湛微微一笑:“我明白。”
韩跞眼神微冷,认识他到现在,从没见过他将谁放在眼中。
如今就为了一个女人而警告自己?
看来,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倒是比自己想的重要的多。
这或许也算一个不错的发现。
韩跞心下冷笑。
看到他抱着女人下来,韩跞苍白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容湛没出声,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人儿般,临走前朝韩跞颔首示意。
直到车子离开的声音远去,韩跞面沉如水,冰冷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无底的寒潭。
秋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脸上,清和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入眼的一切和睡前时所看到的画风明显不一样。
古色古香的木质床,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被子也是丝绸质地。
清和缓缓从床·上坐起,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刺辣辣的疼,自己的围巾呢?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醒了?”容湛手中拿着一个碗走了进来,见她的手摸着脖子,忙走过去制止她的动作,“别动,一会儿给你上药,先忍忍。”
“这是哪里?”清和嗓音比先前更嘶哑了。
“先别说话,把这个汤先喝了。”容湛把碗递到她唇边,看着她一点点喝完,这才笑着说:“宝贝儿,这是我家,我的床,以后也是你的了。当然,我也是你的。”
刚醒过来的清和:“……”这个人说起来肉麻话一套一套的,令人难以招架。
容湛见她冷着脸看着自己,不由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总是不爱惜自己,反正我是医生,以后你的身体就交给我,我帮你好好看着。”
这句话歧义太严重了,见他一脸坦荡荡,清和面上表情有几分空白。
好一会儿,清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照顾自己。”
容湛看着她笑:“那昨晚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没怎么在意。”
想起回来的时候解下围巾看到她脖子上那明显的指痕,他当时就差没折回去把韩跞崩了。
此番看到她这般不甚在意的态度,容湛心中涌上一股无名火,面上却笑得更温柔了。他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地摩挲着她手心,低沉的嗓音性·感又温柔:“宝贝儿,可我的心很痛,我去把弄伤你的人给宰了好不好?”
清和瞳孔微缩,此时的容湛看起来可一点儿都没有说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
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真没事。”清和努力忽视他的小动作,说道:“过几天就好了。”
“那伤好前就住我这儿吧。”
“不行,我父亲那……”
“放心吧,我已经给林伯父打过电话了,他同意了。”
清和:“……”林父怎么可能会同意,也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
“好了,我给你上药。”容湛伸手将她落在肩上的长发撩起,然后拿着一管药膏,手轻按着她的后颈,“有点凉,别躲。”
后颈被人拿捏住,清和很不习惯,却忍住没抗拒。
微凉的感觉缓解了原本刺辣辣的痛感,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暧昧……
清和下意识要拨开他的手,却被容湛事先察觉一步捏住,“别动,还没好。”
有一瞬,先前暧·昧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清和微微侧头看向他,整个人僵住。
那双肆意的、充满了邪气的眼睛赤·裸裸地写着毁坏和侵·占,不似人类的,像妖魔的眼睛。
清和洗漱出来,容湛已经不在屋里了。
坐在沙发上,旁边桌面上有一杯茶,她伸手一探,还是温的。
清和拿过杯子,把药吃了。
放下杯子,清和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伸手把卧室里的灯光调亮了些,才发现自己脚下趴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猫,在地毯上睡得正安逸,蓬松的尾巴一晃一晃地扫在清和的脚踝上,痒痒的。
这猫哪儿来的?
清和见这猫毛发雪白光滑,看着也是被人照顾得很好,是有主的。
只是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卧室?
这么想着,清和微微俯下身摸了摸猫脑袋,大白猫懒懒地睁眼,一金一蓝的异瞳看了她一会儿,甩了甩尾巴又闭上眼咕噜咕噜地睡了。
这大白猫还是鸳鸯眼。
这时,门被人轻扣一下,便被推开。
容湛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一眼便看到她脚下的猫,但见清和不讨厌这只白猫,便打消了把它送走的念头。前些时日明明把它关在楼上养着,居然让它给跑出来了,还跑这里来了。
面试结束,清和回到家里等回复。
她应聘的职位是总裁秘书,若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女主白慕雅应该还在a市的分公司,眼看离韩跞与白慕雅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清和支首沉思。
唤醒韩跞的记忆和感情的契机最好的办法是能与其有一世情缘,那样她便可以施用禁术,以己身为鼎,以此术替他修补缺失的神魂。
因这本身就是禁术,是最快的法子,只是以己身为鼎难免会伤到她的根基,在这之后怕要养个万千年才行。
更为棘手的是,这个禁术实施起来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确定彼此是真心相爱的,否则必遭反噬,神魂皆散。
所以,只有让韩跞爱上她才行。
而她也要爱上韩跞。
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清和明白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苦涩、疼痛的,求不得、放不下。清和从没有爱上过谁,但这次,她必须去学着爱上一个人。
真的希望白慕雅不要那么快出现,这样自己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让韩跞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从而接受自己。
这是清和最开始的计划,她记不清自己的过往,却清楚地记得这个逆天的禁术。
而在此之前,她首先要保护韩跞,不让他死在破命者的手中。
想到容湛那个人,清和叹了口气,真是难缠又诡异。
翌日,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林小姐,您被我们公司录用了,请问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清和回复:“明天。”
第二天。
清和先去人事部报道,被领到办公室。
一上午,清和的工作还算轻松,身体上也能承受。
快下班的时候,上司拿了一叠文件交代她打印后归档。
身为总裁秘书,清和这一整天可都没见到韩跞。
将这些资料打印好,清和准备拿去归档,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最上面的文件掉了下来。
这时,一只手比她先一步捡起。
眼前的这个长相娇美、气质柔弱的年轻女人似乎在面试那一日见过,就在大厅内,她有点印象。
“谢谢。”清和接过文件,看向她,“我是新来的秘书林芊芊,请问你是?”
她柔柔一笑:“我是这里的实习生,我叫白慕雅。”
“……白慕雅?”
这剧情是不是脱轨了?
女主怎么会那么快出现在这里。
白慕雅没听清她的低语,见她神色疑惑,便问:“怎么了?”
清和正想开口,就在这时,数人的脚步声从电梯口那边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怔了怔,却是那人先开口:“林芊芊,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清的和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看向一副问罪模样的韩跞,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秘书了。”
“秘书?”韩跞冷眼看着她,“林芊芊,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听到他的话,清和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她略作抉择,看着韩跞,说:“那一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韩跞不耐地皱眉:“什么问题?”
跟在韩跞身后的几个高管神情微妙,他们是认识林芊芊的,只是没想到林芊芊居然会在韩氏就职,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把她招进了公司。
清和在回想容湛说肉麻话那副情深意切的模样,终究还是放弃。
她看着韩跞,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韩跞,我们可不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林芊芊,我以为以你的骄傲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看来是我高估你了。”韩跞气得不轻,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这让他对她更加厌烦。
就在他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女人淡淡一句:“我爱的那个人教会了我放下所有的骄傲。”
平静的语气,却无端地让人动容。
韩跞也是一顿,却没有回头。
看着韩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清和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略显苦涩。
从头看到尾的白慕雅忽然看向她,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总觉得林芊芊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到过,原来就是前段时间被总裁退婚的前未婚妻。
莫名地,白慕雅觉得眼前的林芊芊有点可怜。
当她想上前安慰几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个离去的背影。
白慕雅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惊讶,那是烙印在骨子里的矜傲和优雅,让方才自己那一瞬的可怜有点可笑。
也是,那不管怎么说都是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万般宠爱,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被轻易剔除的。
又何须自己可怜呢?
想到这儿,白慕雅笑笑,原本柔弱美丽的脸庞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惹人怜惜。
这样的画面让刚折回来的韩跞微微顿住,“你是谁?”
白慕雅猛然抬头,“总、总裁?”
韩跞眼神微动,面上却仍旧冷漠模样,他问:“你是这里的员工?”
面对男人强大的气场,白慕雅有些慌乱,局促地回道:“我是这里的实习生。”
“名字?”
“白、白慕雅。”
……
等清和把手中的文件送去归档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想了想,她转身回到办公室,想想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被辞退这种事让她不由叹了口气,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果然,不一会儿上司就过来了。
主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也是清和的上司。
见清和安静地坐着看着自己,赵泽安压力颇大,人事部把人招进来后,看到资料他才知道是谁,这一看也是内心复杂。
赵泽安推了推眼镜,公事公办道:“下班吧,明天别迟到。”
闻言,清和点了点头:“好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来是没打算辞退自己了?清和不由这样想。
回到家,清和与林父一起吃晚饭。
这几日林父每天都会在家里吃晚餐,想来公司的危机算是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