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介,拿人钱办事,我一向靠谱。只不过我倒是想甩开她,可是你搞搞清楚,现在她非得缠着我的。”
付燃懒得再跟他这种赖皮说什么,缓缓呼出一口气就要走。
自从他染上赌博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彻头彻尾,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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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燃从这间小餐馆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剧组工作,而是回了一趟家,取了骆洛所有的银行卡,去柜台查看了她的还款账单。
付燃手上拿着的这张信用卡看起来很旧了,隐约还能分辨得出上面还刻着“国家大学生新苗基金”的标志,显然是用来专门给上学困难的孩子发放补贴和救助的卡。
2012年9月5日,还款50,00,待还款项412,200;
2012年10月11日,还款40,00,待还款项408,200;
2013年3月1日,还款3,300,待还款项329,000……
……
付燃看着这几年来密密麻麻的数字,在银行的机器面前就有些头疼。
最后他愤恨地用手在键盘上重重一捶——
每次还款的都是积少成多,几千到一万不等,有多有少,因为网络小说的稿费就是浮动不定的,她应该是把当月除了吃穿房租省下来的钱都用来还贷了。
直到最近的一次,2018年7月2日,她一次性还清了剩下所有贷款。
那次正好是在她得到了编剧稿费之后。
如果是申请了普通的助学贷款,还贷期限有二十年,利率低,可以慢慢还;而骆洛这么着急地还款,原因只有一个:她后来根本就没有去上大学,或者说是她上了没多久,就退学了,最后也没有拿到毕业证。
付燃依然还很清楚地记得她的高考分数:617分。
这个分数在班里不算是最高的,但是也足够她去一所普通的重点大学,去读一个她喜欢的专业了。
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付燃不敢想,可是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幕幕画面。
难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窝在小小的岀租屋里,用键盘敲出一个个与自己生活一点都不贴合的故事,赚钱来还贷?
她当时,是有多么想治好自己的病,后来却落得连学都没得上。
再或者说,那是因为他给她推荐的医院,所以她毫无理由地相信那是可以治好她疾病的天堂,而不是一个榨干她的地狱。
到后来她很可能就是因为因为经济上和心理上的原因,没能在大学坚持下来,才导致她的症状不减反增……
齐铭和付燃约在了一家小餐馆的包厢中。
尽管是个包厢,可里面烟雾缭绕,各种声音又嘈杂得很,付燃并不是很习惯。
齐铭还是穿得人模人样的,这次见他头发和胡须也被付宛卉料理得干干净净。只不过他的骨头好像是被重组失败过,怎么都不能端正坐着。
这么一眼看去,他身为为贵族子弟,那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付燃拿起圆桌上的一杯茶,呷了一口,实在是涩得难以入口,硬是铁青着脸咽了下去。
付燃不由得蹙眉咳了咳,顺手抽了一张桌上的纸想擦擦嘴角上的茶水,可没想到那纸也糙得跟回收利用几百次了一样,连他的手指都受不了。
他沉了一口气,强用涵养耐住性子,还是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柔软的手帕。
齐铭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却歪着嘴笑了出来:“看你们付家人就是精细,讲究。”
很快,桌上就摆上了几道菜,都是又油又辣的海鲜小炒。
付燃没有动筷,始终默默看着齐铭吃。
齐铭胡吃海塞一通,坐没坐相,吃也没什么吃相。
过了一会儿,付燃看了下手表,才淡淡地说:“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要告诉我关于骆洛的什么事情。”
齐铭嚼着一根又干又瘪螃蟹腿,笑了笑,用桌上的纸擦了擦下巴上的油水,才往后一躺,翘着二郎腿说:“其实呢,我知道的并不全。七年前我还跟你姐在一块呢,我有一天听到她打了个电话,是打给什么迪森心理康复中心,让他们那边的医生对一个患者稍微为难一下。”
“迪森心理康复中心?”
这家康复中心正式骆洛在高中毕业之后去的康复中心。因为付氏是股东,康复中心的院长也是付忱的老朋友。
骆洛能去到那里介绍,就是付燃推荐过去的,当时他只是想治好骆洛的心理疾病,想让她成年之后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不过他暗地里打点好一切之后不久,就被家里送出国了,后来的事情也不得而知。
齐铭能说出这家康复中心的名字,说明他并不是空穴来风,至少还有一些可信度。
“那她具体是怎么为难,你知道吗?”
“那里说到底也是医院,当然不会做什么杀人下毒的勾当,付宛卉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告诉他们在价钱上稍微为难一下你的那个朋友,毕竟是私人开的嘛,这还是好操作的。反正只要让她看不起病就好了。”
付燃的嘴角抽了下,还是一副恬淡的模样,可随即反应了一下,大概能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语气突然严肃了几分:“她是个孤儿,她没有钱。当时哪怕是上大学,她都得申请助学贷款——”
话说道这里,付燃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吸莫名变得有些哽咽,胸口的起伏有些明显。
齐铭并没有察觉他语气中的异样,说:“这些细节什么额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听说那女孩倒是对治疗挺积极的,就这样还坚持去康复中心看了两个月的疗程,非得想要把自己的病治好。付宛卉后来还打了两次电话过去,还有一次短信,都是让那边的医生提高她的治疗费用,其实变相地就是想让她脱离治疗罢了。”
付燃沉默,周身被什么东西被冰封住了,看着有些颓,没有仔细再听齐铭说的这些细节。
良久,还是齐铭自己嘀咕:“你说她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女孩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付家人是都不许穷的人接近你们?以前是那个女孩,现在又是我。你们还真是蛇鼠一窝,都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