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燃大概也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两人僵持了一个上午没有说话,晚读的时候,他终于先开了口:“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骆洛吸吸鼻子,也用课本挡着脸,犹豫了一下,朝他的方向微微点点了头。
“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他有点担心。
骆洛沉了沉嘴角,望着自己的笔袋,支支吾吾地说:“因为……我不小心把我的笔弄丢了,我太笨了。”
付燃清秀的眉头也皱了一下:“笔?”
……
这件事大概过了四五天,又倒了周末放假的日子,学校这天下午三点就放学了。
骆洛不想太早回福利院,福利院最近多了很多年纪很小的孩子,太早回去的话她没法安心写作业,于是打算留在教室里把家庭作业写完再回去。
这时,她听到教室后面的走廊上有人在说话,好像其中一个人是付燃。
她有些好奇,悄悄地走了过去,就看到付燃和徐贝贝站在一块。
那时的徐贝贝还烫着一头杀马特,双肩包单肩背,暗黑色系的衣服衬得身材比同龄的女生要玲珑有致一些。
徐贝贝将一只笔塞给了付燃,“喏,帮你拿回来了,不用谢了。毕竟你这个年级第一可是答应了这次月考的时候给我准备小抄作弊的,这次我可是赚大发了。”
付燃笑着拿过那支笔,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磨损的地方,然后才对徐贝贝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了。她没有为难你吧?”
“她有什么好为难我的?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吗?我徐贝贝不吃她矫揉造作这一套,别看她平时谁都不怕的样子,老娘刚才把她堵在墙角里凶她,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哈哈!不过付大神,你至于为了一支破笔,跟我这种差生勾搭在一起吗?你就不怕老师和同学说你啊?啧啧,连我都没想到你有一天还会来找我来帮忙呢——”
付燃浅笑,“这支笔不是我的。我想帮这只笔的主人拿回来而已。”
骆洛只听到这一句,就连忙背过了身,偷偷躲在了教室的窗户下。
整个耳根到脖子那块儿都红了,觉得天旋地转的,有些恼又有些甜。那天下午骆洛的思想感情若是能用笔写出来,估计都能写成一本小说了。
如果事情的发展,永远只停留在那一天就好了。
可骆洛从付燃的手里拿回那支笔的第二天才知道,沈莉莉把笔交给徐贝贝的那天之后,还莫名其妙被校外的一群混混打了一顿。听说混混的下手很狠,往沈莉莉的肚子上踢了很多脚,医生后来诊断她以后很可能会有生育困难。沈莉莉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过,连是转校还是休学,都没人知道。
沈莉莉的家长一口咬定就是徐贝贝找的人打的。
可徐贝贝矢口否认,说她根本没有让人打沈莉莉。俞力去年级主任那里替她求了好多次情,加上没有直接证据说明那群混混跟徐贝贝有关系,她没有被学校开除,只记了一个严重处分。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天打沈莉莉的人到底是谁,后来还有人说都是沈莉莉自己太嚣张,才会招惹上那些人的,谁都怨不得。
直到不久之后,骆洛在校外看到穿着校服的付燃跟几个混混站在一起,他大大方方地递过去一条烟,又给了一沓钱。
那么多钱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给的起的。
虽然他的气质在那样的坏境下格格不入,可也毫不怯场,好像不是第一次跟那些人打交道了……
她那时什么都明白了。
也越来越不明白了。
虽然说蜜心人品不怎么样,是犯了错,可骆洛看着屏幕上那些毫无顾忌泄愤骂蜜心的字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
亲眼见证到网络暴力施加在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身上,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微妙。
甚至还有一种熟悉的不安感。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情会跟付燃有关系……
没有力气再多想,她关掉了网页,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长气。
她将脑袋死死地贴在桌面上,像一只岸上的死鱼,乏力地眨了眨眼睛,又看到了那只漆都掉得差不多的自动铅笔。
放空着,她完完全全地想起了关于这支笔所有的故事。
那只笔是福利院院长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其实当年福利院给每一个孩子都发了一支笔,只不过那天刚好是骆洛的生日。这算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所以她格外珍惜。
珍惜到她那个时候每天都会把那支笔擦干净放在笔袋里,但是从来不会拿出来写一个字,权当做宝贝收藏。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现那只笔里装上了一只05的铅笔芯。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支笔芯是哪里来的,又是谁动过了自己的笔。
“骆洛,刚做数学题的时候需要画图,我忘带铅笔了,所以就拿了你的笔用了一下,不好意思。”
同桌的少年对她笑了一笑。
骆洛还记得那时候的太阳很灿烂,打在付燃脸上,让她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很快很快。
“没、没关系。”
她匆匆低头,又瞥了他一眼,手中的自动笔“啪嗒啪嗒”摁个不停。
她拿起那支笔,盯着笔芯露出一点小尖,舍不得浪费一点墨似得,也轻轻地在同样的一张数学卷子上画了一个坐标轴,然后就开始犯难。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有点特别,不过我刚用你的笔算出来了,要不要看一下我的?”
付燃突然将他的作业本推了过来。
骆洛最差的那门课就是数学,语文英语都能排到班里前十,可一门数学硬生生把她拉下三十名开外。
她虽然知道抄作业不是个好孩子应该做的,可是这道题她真的有点棘手。
“那谢谢……”
骆洛红着脸接过了他的笔记本,仔细看了起来,可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懂。
付燃笑着问她:“看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骆洛心虚地点点头,不好意思说不明白,就直接将死记硬背的几条公式写到了自己的笔记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