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两人当真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可惜好景不长,孟采寒被人借一幼童之手暗算中了绝脉蛊毒,一日虚弱过一日,林岳阳为救爱妻,破了长生剑门“门中弟子不得踏入南疆一步”的祖训,深入南疆为爱妻寻药。
不想南疆圣女设计让他服下牵情蛊。这牵情蛊十分邪门,便是再忠贞不渝的男女,服下它之后,也会逐渐淡去对原先爱人的感情,转而深爱上下蛊之人。
南疆圣女乔装为普通南疆民女跟在林岳阳身边,两人在“寻药”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危险,圣女不止一次舍身救下林岳阳。
林岳阳何等人物,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感情的变化,他挣扎过,痛苦过,最终还是……托南疆圣女把解药送给孟采寒,自己却是再也没回去过。
南疆圣女确实把解药给孟采寒了,只是她没有服用,要求见林岳阳一面。
南疆圣女答应了,三人约见在断尘峰。
孟采寒那时已查到“牵情蛊”的事,当面告诉了林岳阳。
南疆圣女当着孟采寒的面,解了牵情蛊蛊毒,然后让林岳阳重新于她二人之中选择。
见林岳阳痛苦不堪难以抉择,南疆圣女索性拉着中毒虚弱的孟采寒一起跳下断尘峰。
林岳阳反应不及,只来得及拉住一人。
他拉住孟采寒,抛回峰顶,然后和南疆圣女一起坠了崖。
这断尘峰一跳,死了孟采寒的心,也除了林岳阳和南疆圣女最后的隔阂,成全了他们的爱情。
孟采寒心如死灰,在断尘峰毒发身亡。
“他是真的爱我,也是真的爱她。”原身在云灼辟出的苦海饱受煎熬时,曾这么说过。
这也是原身无法恨林岳阳的原因。他们走到那般地步,非他所愿,他也从未想过移情别恋,只是造化弄人……
断尘峰上四季如春。
一匹老马在峰顶瑟瑟发抖。
它恐高。
而它的主人,却似是没发现这一点,不停地抱着它的大脑袋念着一些晦涩的道经。
随着经文越念越多,老马阿竹竟觉得长了几分胆似的,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孟采寒休息够了,便又开始练剑。
日升月落,日复一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这山腰多了一个钧天观主观,多了上千钧天弟子。
孟采寒将九云诀练至第八层后,骑着她的老马,一身霜白道袍,凌空从峰顶而下,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女临世。
不少峰下的山民见之伏地跪拜,苦求仙人保佑。
孟采寒神功大成,不过短短几日便传遍天下。
也传到了正在游历的林岳阳和南疆圣女骆青岚二人耳中。
情山烦海。
林岳阳练武之后,没有立刻回到竹楼,而是站在竹林里望着一望无际的烦海竹林,也不知在想什么。
骆青岚久等恋人不归,便出来寻他,见他站在那出神,便生了逗弄的心思,悄声走到他身后遮住他的双眼。
“阿寒,别闹。”
林岳阳说完这句,从回忆中抽神,转身再去看身后的骆青岚,果见她已红了双眼。
林岳阳低笑道:“傻姑娘,方才我逗你呢。”
骆青岚犹不信:“你以前从不曾跟我说过这等玩笑。”
“你是不是还没忘记孟采寒?”骆青岚伤心急怒之下一掌劈断了一片青竹。
林岳阳渐渐收了笑意,叹气道:“青岚……”
订阅比例不足会显示防盗,防盗时间为72小时“你是神么?”一身白底云纹绣鹤道袍的女子跪坐于王座之下,望向云灼的双眼,澄澈如水。
云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声音平淡无波:“这次可有心愿了?”
道袍女子皱眉苦思良久,随后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心愿。”
她在苦海中挣扎八千年,对以前的事,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会有什么心愿。
云灼挥手放出窥世银镜,道袍女子的前世今生尽数浮现于镜中。
那道袍女子一开始好奇万分地看着里面属于她的过往,偶尔看到有趣或者感动的地方,还会指给云灼看。
看着看着,她开口的时候便越来越少,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淡,到最后,她面上唯余一片茫然。
“我不明白。”她声音轻淡,不带丝毫哭音,却如泣如诉,似有无尽的哀伤苦痛。
云灼感觉到她身上爆发的情绪,终是于银光中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当初告诉我,苦海千年,可渡人渡己,我在苦海熬了八千年,可为何还是如此难过?”
“是我熬的时间还不够么?”
这位道袍女子,其实云灼在之前便分神一缕前往她的世界,去见过她一次。
只不过那时候,对方没有选择许下心愿,而是选择入了她的苦海,在里面挣扎苦熬八千年,换一句云灼的承诺。
“苦海之中,回头有两岸,一岸曰记尘渡,一岸曰忘我渡。”
“可惜,这两岸,你皆不愿渡。”
“我从不轻易许诺,既然答应你了,便一定会做到。你不渡岸,那便由我来渡你。”
道袍女子愣神了半晌。
王座之上,银光闪烁,一张胜过世间万千色相的面庞在光幕之下若隐若现。
·
黄尘古道,一匹老马背上驮着一个白衣道姑,慢蹄嗒嗒,一路向前。
天地相接之处,红日垂垂,山河鸿雁相抱。
白衣道姑拎起手中的竹壶梅酒,痛饮一大口,随即拍拍身下的老马,面色微醺,声染醉意地道:“阿竹,你是不是累了?”
“累了我们就休息会。顺便吃点东西。”
老马看看四周不见草影的黄沙土地,踏踏蹄子,似是在提醒主人不要犯抽。
白衣道姑身形利落地翻身下马,拍拍阿竹的大脑袋:“别闹,前头三里内便有一家客栈,到那我们好好吃喝一顿。”
老马低头看看自己枯瘦的腿,望向主人的眼里,情绪比人还复杂。
白衣道姑叹气:“幸好给你开智开地有限,单你这眼神我就受不住了,再来哭几声撒撒娇,那真是要命……”
她牵着老马走,竟是比之前赶路的速度还快了些,不过半刻,便看到了那家客栈,客栈名就叫“三里”,是这附近唯一一家客栈。
过路的甭管江湖人士,还是普通百姓,又或是官家人,大都会在这客栈歇歇脚。有钱的甩膀子大吃大喝一顿,没钱的也能喝上两杯淡茶解解渴。
白衣道姑把老马拴在客栈外的旗杆上,还在周围画了个圈,“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面,不准乱跑。不然我可不去找你。”
说完她看见旁边还拴着一匹长得极威武的枣红骏马,又朝老马道:“要跟别的马和睦相处,不能打架知道么?”
老马回她一记马息。
白衣道姑适时后退两步,朝老马挥挥手,随即撩袍踏进客栈。
在她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原本人声鼎沸的客栈内突然安静下来。
尤其是那些堂内坐着的江湖人,不管男女的视线都像是黏在了她的脸上。
一名怀抱琵琶,年若二八的红裙女子慢步上前,似是不怎么确定地问了一句:“钧天观,道仙孟采寒?”
孟采寒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不等那女子回答,孟采寒便接着道:“认识我也没用,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