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道题我先看看,”他说的自然,笔往下划了划,“你先重复看一下过程。”
付岑跟着点了点头,埋头算完,再抬头,猝不及防,入眼就是微微低头的少年人。
旁边的人一手慢慢地写着,头时不时错过来,仿佛心无旁骛,眉眼里尽是认真。
她的椅子搬到了中线附近,近得只要抬头就满眼都是旁边人的身影。
徐廷珏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只是平时有些生人勿近,总让人不太敢仔细打量。面前的人眼角微微上挑,不笑微带凉薄,笑时又如春风,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角绷直,冷峻又平和,睫毛微扇,像一把小刷子,时不时眨一下,就能挠得看的人心神不定。
她从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打量过一个男生,这么一想,反而是回忆起了面前的人背自己的那回,两个人好像离得比现在还要近,说话间连呼吸都是交缠的。
……等一下。
付岑眨眨眼,这时才从题海里缓了神,立刻就意识到这距离实在近得有点过分了,捏了捏自己微微有点发烫的耳垂,赶紧把目光收回了纸面,偷偷摸摸地把位置又往左挪了挪。
结果动作还没到一半,徐廷珏就看了过来,道:“这道题有两种解法,在竞赛题里也算比较难的,我都说一遍吧。”
一番话妥帖到位,说的付岑顿时有点心虚,又有点愧疚。
人家这认认真真的帮忙,她倒是有些跑偏了,于是椅子也不挪了,连声应了下来。
徐廷珏刚要写点什么,估计是又觉得这距离有点不方便,干脆自己大剌剌地把位置朝她的方向挪了过来,大手一挥,写下一道公式,好像比刚才还近一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其自然,做的一点让人挑不出错处。
少年人的侧脸又靠了过来,付岑呼吸一滞,但表面功夫也做得极好,一瞬间就掩盖了过去,调整好了思绪,也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罪过罪过。她努力理清了思绪,又念叨了两声。
徐廷珏好像察觉到了,又好像毫无所觉,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很快又平了下去,继续平稳地说解题步骤。
他们俩不管心里怎么琢磨怎么想,面上都是泰然从容,自觉清白的。
但再清白,看见了这情况的人却不这么想。
当天晚上回去,徐廷珏立刻就遭到了熟识男生的拷问,贼兮兮地笑他,说是听说他今天终于有了点八卦消息方面的风吹草动,一边说,一遍又干脆上手,故意抱怨,道他们班班花可是公共财产,你这么出手,可是太不给大家面子了点。
“厉害啊徐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旁边的人啧啧感叹,挂在他肩膀上,发自内心的佩服。
徐廷珏面色却不变,一点也不像被人用手腕勒住了脖子,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似乎并不怎么想多说。
他这么个冷冰冰的样子反倒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说话的人也熟悉他,知道徐廷珏好像天生对感情的事不怎么感兴趣,也从不参与讨论女生的活动中,所以这头男生会说这话也多半是图开个玩笑,算是男生之间开玩笑推搡一下,也是关系亲近的表现。
说话的人心里清楚,刚打算到跳到下一个话题,就听见徐廷珏慢慢地开了口。
“这种事不是各凭本事么。”
他说的有条不紊,面色冷峻,脚步不变,显不出一点犹豫。
这头挂着的,被人骤然这么甩出个重磅消息,反应了好久,才往后夸张地退了几步,大喊着卧槽一声,指着他连连你了半天。
“让我冷静一下……我靠不得了啊你,居心叵测这么半天,竟然现在才有人看出来!”
这话是说对了。
徐廷珏面不改色,也不回话,只是淡淡地盯着人。
他的确是居心叵测,只是这居心从来没摆在明面上,但也不打算就这么遮遮掩掩的,反倒给了别人机会。
下周周末他们学科竞赛有个正式的校内二轮选拔,到了家,徐廷珏坐在桌前想了一下,终究没有忘记早上的消息,只是他也没直说,而是拿过本子翻了翻,琢磨着给人发了个消息。
付岑正帮给付母做夜宵打下手,听到旁边放着的手机震了一下,连忙擦了手,拿过来看了一眼。
徐廷珏:现在方便接电话吗?中午有道题好像没说太明白,我想补充一下
……真不愧是学习委员,也太认真了点。
付岑脑子里一瞬间蹦出这么个想法,对徐廷珏更加佩服,回头跟付母打了声招呼,就干脆道客厅拿了纸笔,回了个方便。
刚坐下没多久,电话就来了。
付父端着水果盘到了客厅,听到了的就是付岑跟电话对面的人念叨着什么公式,表情认真极了,连忙又给倒了杯水,放在了付岑旁边。
徐廷珏果然先是认认真真地聊了会儿题,付岑也听的认真。两个人聊到最后,徐廷珏才又开口问她。
“你早上在校门前,是不是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话问的自然,连语气都毫无异样。
付岑愣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事是什么意思。估计是说的是她在校门前发呆那会儿,只是没想到对方估计是刚巧看见,却细心到连自己那点情绪都没漏掉。而且可能是为了她的情绪考虑,所以白天有机会问也没提,而是晚上才来了消息。
她心口暖了暖,也挺释然,坦然道:“都解决了……谢谢你。”
“那就好。”
徐廷珏凝了神,听着少女的声音里并无勉强,这才算是放了心。
二人聊毕,付岑挂了电话,付父还跟她感叹,说是他们老师还挺认真负责,这时候也不忘记指点,听的这头坐着的人微微一愣。
这么一想,徐廷珏的确有点像自己的老师。
从最开始好像就是,虽然态度不怎么和善,总是直接明了地提点她,倒也不管她是不是听的进去。现在则好像是从生活的指点,过渡到了学习上。她开始怕的不行,这段时间来往下来,两个人关系好像平和多了,走近了也没什么太过不适的地方。
付岑心头微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自觉地摇头笑了起来。
最近学科竞赛要二轮选拔的消息她当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