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过来之时,淮东军已经在淮水沿岸展开攻势,破坏了鞑子多处浮桥,李相公有一句话让在下带给公,淮东会尽最大努力,将塔出留在淮水南岸。”
刘禹默默地收起信,话说到这份上,什么都没用处了,他拍拍对方的手臂。
“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看看,等仗打完了,把好消息带回去,比什么药都灵。”
“那就叨扰了。”
赵孟頫并不推辞,向他郑重地一揖,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新奇,完全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在淮东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鞑子大军,在这里只不过是人们嘴里的乐子罢了,他一路上亲眼所见,鞑子在离大都城这么近的地方,连阻拦都不敢,战事之所以没打起来,不是鞑子不想,而是他们自觉兵力不够,没到十倍以上,这是笑话么?他觉得不是。
这里,就是史书上所说的幽燕啊,宋人心心念念了整整三百年的幽燕啊,在北伐军的营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这话对宋人来说是梦想,对人家来说是实实在在的行动,他从前营走到后营,既看到了战兵,也看到了民夫、伙夫、马夫、甚至是女人,无论是哪种人,脸上都充满了希望,那是淮东最缺乏的,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普通人,对于战争的热忱,他们没有乡土之念,没有亲人要守护,凭的究竟是什么信念?
也有比较熟悉的,那就是位于后营最里头的伤兵营,在这里叫“野战医院”,与通营的红色不一样,这里是白色的世界,白色的营账、白色的被面、白色的纱布、白色的地面、就连来来往往的医者,也会在制服外头,罩一身白衣,同样的营地,在淮东也有一座,印象最深的就是对于清洁的要求,雇佣了不少妇人,恨不能一天洗上八遍,在那样的环境里养伤,心情都会好上不少,伤势恢复也要快些,那些繁琐的制度,他曾经好奇过,如今才发现,这里才是源头。
踏上北伐的征程以来,云帆还从来没有在营地里躺过这么长时间,不用早起操练了,也不用安排前哨、后路了,没有行军计划了,也没有作战要求了,听不到熟悉的号子声,前几天他连觉都睡不着,好容易能睡着觉了吧,冷不丁地被人一吵,原来是到了新的物资,那些熟悉的事物,让他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便披挂上阵。
“不成,你这伤,起码得半个月功夫才能痊愈。”
在这里,什么职务都不好使,琼州出来的那帮妇人丫头自不必说,后来招进来的慢慢也体会到了,战士在前头拼命,她们同样不畏矢石,每每从死人堆里把人扒出来,不知道救下多少条性命,有了这一层在,伤员们天生就要矮一头,再加上人家都是女子,有力气也使不出,声音大一点的,人家直接给怼回来,丢了面子事小,下回换药别想再温柔了,一准给还回去,如此这般几回下来,军中便流行起一句话,“另得罪吴老四,莫得罪他娘子”,传闻被他看中的,就是其中某个医师,据说之所以会看对眼,是因为某日某女卸掉一条人腿,血淋淋地提在手里,面不改色地大吃大嚼,彪悍的形象顿时深入男心,可谓一见钟情,在军中传为佳话,成没成得先不说,至少没有明确地拒绝,这在琼州就算是有门儿了,当然也不排除人家是畏惧他的凶狠,不敢说出口。
哪怕是闻名的英雄军,这些医护也没留什么情面,云帆的要求被拒绝,想要找自家媳妇儿走个后门,结果人去了巡诊,一时没有回来。
“云军使,嫂子在也是不成的,主君亲自吩咐过了,前厢第一军哪怕是伤愈了也不得归队,全数充做护卫之用,由主君亲自掌握。”
见他有几分沮丧,又安慰道:“你们现在总共不到五百人,上去了也不过是个指挥,能干什么使的,还是留下来吧,有你们第一军在,咱们也能安心不是?”
这就没法子了,主君肯定是好心,想为他们第一军留下种子,将来人员一扩充,以现有的人员,搭一个军甚至一个厢都没什么问题,只是一想到即将要与鞑子决战,就让人心痒难耐,恨不能马上好起来,哪怕是摇旗呐喊敲敲边鼓也成啊。
做为军中首席医师,赵三娘子负责的不光是伤员的医治,还有全军的防疫和诊治,其中也包括了一群特殊的人物。
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