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尽管行动上是暴力的,行为上却充满了人道主义,每个人都由后营的医士检查过身体,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如今条件好了,能少死一个人,也会为将来多保留一个劳力,毕竟要走这么远的路,没个好身体可不成。
很快,第一批人就被押解着上了路,他们当中绝大多数连城门都没有出过,未来去到哪里,更是一无所知,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是海外的一些岛屿,名字很是怪异,叫做。
古拉格群岛。
这么大的动静,又隔着一个洞庭湖,骑军不是水军,一时间哪里能封锁得住,当身在岳州城的高达得到消息时,久久不曾言语。
宋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手伸进了荆湖北路,好些个边远的州郡已经倒过去了,可常德府不一样,那是枕头边上啊。
“宣帅,是战是和,该有个主意了。”
他的幕僚用上了旧日的称呼,因为在降元之前,高达的正式差遣是京湖宣抚大使,这个京指的是京西南路,在名义上统领从襄阳府一直到岳州的广大地区,如今成为元人的荆湖宣慰,勉强也称得上一声“宣帅”,可高达一听就明白,他在隐晦地提醒自己,再不做决定,一切就都晚了。
“鄂州还没有消息吗?”
“中丞是个聪明人,咱们能得到的消息,他一定也能得到,此刻再带兵来岳州,不过是驱羊入虎口,无济于事,属下料想廉中丞一定别有他图,却又不知会咱们,焉知不是”
不是什么,对方没有说出口,他是老成精的人,又岂能听不出,廉希宪已经在怀疑自己了,与其两头不讨好,不如孤注一掷,免得到了最后什么也落不着。
“两年前,就在这湖上,高世杰一战而亡,如今某不惜一战,却无人肯信,真是天意弄人。”
高达叹息了一声,幕僚听出了弦外之意,不由得大喜过望。
“属下愿再跑上一趟,还请宣帅明示。”
“老夫这就修书一封,某家愿以荆湖北路九州两府二十四县,数百万之众,奉于刘帅麾下,请他念及苍生,施以援手,老夫拜托了。”
“敢不效死。”
幕僚郑重地一揖,如今的荆湖北路,边远的州府早就投过去了,他们真正能掌握的,也就是江陵府、岳州、归州、峡州等区区数地,不过名义上当然还是要扯一扯大旗的,毕竟这些地方也算得上是精华之所,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只是动作要快些。
黄文斌跟在张德全的身后走入府衙,大堂的台阶下站着两排人影,左边是长衫吏员,右边则皂衣衙役,几名射声军士执枪站在高处,面色严峻地盯着他们。
郑福从大堂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撂厚厚的书册,与张德全点头打了个招呼,看着他说道。
“你便是新来的工作组组长?”
黄文斌从张德全身后闪身上前,冲他一拱手。
“在下便是黄文斌。”
“这是府衙的名册,这是库房的帐簿、这是武陵县的土地田亩、丁税分账,奉命移交与你,请签收。”
黄文斌也不答话,扭头示意了一下,他带来的一群人上前接过那些书册,就在大堂上清点了起来。
郑福见怪不怪地走到张德全身边,轻声说道。
“你们认识?”
“恩,首届会试,他是全州十七名。”
郑福好奇地问道:“那你呢?”
“第三。”
张德全淡淡地答了一句,透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傲气,郑福听说过他们这一批是琼州学堂首届毕业学子,由抚帅亲自教导过的,名付其实的天子门生,大部分学子都和张德全一样进入军中担任教员,如今已经做到了指挥使一级,而也有进入专业的领域,成为了一方翘楚,像黄文斌那样去后备干部进修班深造,既而随军北伐的,反而是少数,其中又以第一届学子最少,全军仅有区区数人,而他则是成绩最好的一个,因此才会被派到了常德府这个要害之地。
在他们小声谈话的时候,黄文斌和他的组员已经完成了清点工作,全府所有的土地名册就是政权交割的象征,有了他们在手,便等于完完整整地接收了这片土地,但那是对于旧政权而言,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首先自然就是那些元人派到这里的达鲁花赤,连同他们的仆从,一下子抓了数百人,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蒙古人显然在本地的名声并不好,一路都受到了百姓们的唾骂和招呼,通过对他们的审讯,牵出了一大串本地的乡绅,于是,郑福所带的第三指便在城中开展大搜捕,几乎将有点家底的人家一网打尽。
“家产罚没,家人流放,集中起来一块儿上路,地点已经选好了,听闻是南洋的几个孤岛,特色种植、马匹饲养、选矿洗矿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鞑子呢,也送去么?”
黄文斌冷哼了一声:“他们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