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认识

开玩笑,官府的话能信?母猪都要上树了,他们自己就是官僚出身,怎么可能相信。

“州里将会订立税法,征求民众意见,如若要修改,也必须得到民众的同意,你们说,这是不是一种保障?”

还有这种操作?

众人一下子不淡定了,琼州什么多?除了新鲜事物,就是法例,什么时候突然就会冒出来一部,规定得十分细致,从收入到卫生,从穿衣到走路,每出一部,都会在楼顶的夜班进行普及,那些老卒虽然没什么文化,做起事情却是一板一眼,他们会用最通俗的语言向同样不怎么有文化的百姓解释,不要小看了这一点,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熟读《大宋刑统》,可那些百姓呢?法律如果不能做到人人都懂,只能是按人的主观意志来实行,达不到人人皆可遵行的目地,就像是圣人说过的一句话。

不教而诛。

曾经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让那个年青的抚帅用了一种最为简单的法子就解决了,即使对于对方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不满,在这一点上,人人都是心服的,因为也只有他们这些曾经的父母官才明白,做到这一点有多么不容易。

国家制定一部法律会征求百姓的意见?你把士大夫往哪儿放,百姓是用来教化的,官吏外放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代天牧民”,牧是个什么意思,没有人不明白,就像他们坐着的大堂,邻座可能是泥腿子,也可能是某个府里的仆役,他们谈笑自若,丝毫不以身份为意,也不在乎边上坐着的是不是文人士子,这种感觉曾经让他们很失落,如今不是也渐渐习惯了,劳动者最光荣么。

“不唯如此,你们知道么,劳动服务社已经与州府接洽,将他们的账务公开,最近这几天就会有结果,到时候还会登在新闻纸上,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又是一惊,其实谁不知道那是刘府自家产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就是皇产,如果连它都要按章纳税,可见这一切已成定局,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叹息中,他们对于这个非典型官府又有了新的认识,看来人家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得打算让民众参与进来,从税法一直聊到最近的新戏,伴随着那些脍炙人口的美食,成为众人最好消遣,邓得遇不露声色地记下那些相似或是相反的观点,打算用作将来写作的素材,或是某些调查的依据。

整个五月份,刘禹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繁忙当中,未来的琼州移动要开始试行,新军的训练如火如荼,几项律令逐步推行,半岛上的后续战事进展顺利,再加上每天一个时辰的课时安排,每隔几天的一次婚宴邀请,特别是后者,新开设的美食街,被人们自然而然地用于婚宴,连一点过渡都没有,吴老四的、云帆的还有好些认识或是不认识的人,都选择了这个月份,因为他们知道,这或许是大战之前最后的机会了,当然了,女方年满十八岁,在大宋已经算是高龄晚婚,不能再拖了。

相应地,这段时间劳动服务社里卖得最好的,就是大红花炮了,这种湘省出产的高危物品,很快就成为琼州百姓用来分享喜悦的标志,为此,火药作坊里的工匠们,在制作发火药的同时,也开始了民用化的试制,这个产业又带到了相关的下游工业链,硫磺、硝石等矿物的开采和加工,几支武装探矿队跟在开拓团后头,正向南洋各个岛屿进发,他们的手中,其实已经有了矿产资源的详细分布图,只不过还需要打到合适的采矿点,毕竟后世已经了长时间的开采,未必还与如今的状况一样。

除此之外,所有的开拓团都肩负着探索矿藏的任务,找到了会有一定的奖赏,要么是分子,要么是物资,而他们最看重的,自然是领先时代的武器装备,最近的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可以购买一种新式的火器,虽然比起虎贲军主力的要差一些,不过他们的敌人又不是虎贲军,自然不会在乎,能用上这种牛b的新式装备,是每个有志于出海的人心中所愿,哪怕价值不菲,买来吓唬人也是好的。

对此,刘禹采取了鼓励的态度,不管怎么说后世为此启用了一条生产线,他当然不能让人家亏本。

邓得遇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阵风似得跑过来,毫不客气地抢过一杯酒,“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慢点,你都多大年纪了,这是酒不是水。”黄万石拦都没拦住,那杯子已经空了。

“不是酒某才不喝。”

邓得遇将空杯子扔到桌子上,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众人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得是一件很普通的粗布衣服,本来应该是淡蓝色的,已经脏得成了黑紫色,这也就是在琼州,若是在临安城,人家店家只怕进都不会让他进。

虞应龙与他相熟,开口问道:“达翁这是从哪里来?”

“大营那里,看了看那些汉军,还有几个蒙古人,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听闻这边美食街开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总算没有太迟。”

“州里头对俘虏不放心?”黄万石好奇地问道。

“哪里,《镜报》与某约的稿,左右也是无事,便应下了。”邓得遇大大方方地承认:“说起来,这事还与元潜有些关系呢。”

赵溍不妨他说到自己,急急地出声说道:“此话怎说?”

“还不是你那好女婿。”

“你是说云帆云伯益?他如何得罪你了。”

邓得遇的话激起了众人的兴趣,在座的谁不知道,赵溍有个女儿在医院做医士,曾经数次登上镜报的头版,被百姓称为“女神医”,是那位陈老神仙的关门弟子,因为她的贡献,赵溍本人被提前解除了罪囚的身份,恢复了自由之身,猛然听到他的女婿,还不赶紧竖起耳朵。

“得罪倒是谈不上,他如今升了军使,手底下有一半是新募,一半是战俘,某去营中的时候,约好的几个人就是他的属下,只给了半个时辰,多一刻都不成,某家连你的名号都搬出来了,这小子丝毫不让啊,你说,是不是你的好女婿?”

“嘿嘿。”

赵溍心下有几分得意,女儿争气自不必说,找来的准女婿也是一等一的人材,刚开始听说是个军士,他还老大的不乐意,以为是那种粗鄙之徒,虽然在这里受人尊敬,可长期形成的观念,一时半会又怎么可能完全打消?不过身在屋檐下,自己又是罪属,虽然如今不在采石场干活了,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心下便矮了一截,想想既然是个战斗英雄,又年青有为,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是等到半岛战事结束,一部分队伍班师回营,这位准女婿登门来提亲,他才知道对方不光是个文士出身,而且出自士林中名声卓著的岳麓书院,那种小小的不快顿时不翼而飞,一番相谈下来,竟是相见恨晚,没口子地答应下来,连女方家的矜持都给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被邓得遇提起,他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