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与三佛齐开战了,很快这一片就会成为我等的地界,兄弟不想让大当家的带着弟兄们再跑上一次,故此希望大当家的能做些事情,与官府结下善缘,纵然不愿意招安,也没有必要交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汉子心头一震,他们在海上讨生活,这一片的事情自然是清楚地,凌牙门那里,数月前就大张旗鼓,远得不说,勃泥、阇婆的军队要打这片海上过,他们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二?
什么时候,大宋会为了海上一点点纠纷,就出动大军远征异域?汉子与手下的亲信们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寻常的眼神。
“三佛齐必灭。”郝老二的头脑越来越清醒,说话也越来越干脆:“过不了几日,咱们的船队就会打这一片过去,到时候你们就明白某所说的不虚。”
“大当家,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海上那么大,哪里不能讨口饭吃,若是咱们的后头,有大宋撑腰,这七海之地,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汉子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大宋有意纵容他们去海上搅局,有些事情,官军做不得,可海盗做得,他不是一个蠢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意思。
可问题还是那样,如果官军足够强大,他们这些人,如何保证不被清算?
“三佛齐,只是开始。”
郝老二说完这句话,“咚”地一下一头撞到桌子上,就此醉了过去。
寨子里的几个头领顿时面面相觑,不过那汉子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一挥手,命人将郝老二和他带来的探子好生安置起来,留出来的时间,正好商议一番。
“大当家的,巡船四下里打探过了,没有大队人马逼近的迹象。”
等到手下将确实的消息送进来,他们才算真地松了一口气,很明显,官府是想利用他们,在这一带对地形的熟悉,给三佛齐人制造麻烦,当然这里头也是有油水可捞的,毕竟如果事情一旦有眉目,他们的身后就有了一个大国的撑腰,不再是被人追得四处躲藏的海盗。
“等郝老二他们走后,咱们也换个地方,这里不能再呆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有门,转移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这件事情攸关性命,另可麻烦一点,也不能轻忽。
当然,决定做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有了郝老二这个牵线搭桥的,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二当家归寨喽!”
“二当家归寨喽!”
随着海盗们一声接一声的呼喊,郝老二当先走在前头,一路上还不时地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跟在他身后的探子这才明白,感情方才那些人,全都是宋人。
他们的小船扔在了水道的尽头,上去之后,就是一处天然的洞穴,这些海盗的呼喊,往往会惊飞一群栖息在洞里的蝙蝠,越往里头,空间就越大,而光线则渐渐地暗了下去,等到两旁的牛油火把被点亮,照得里头红通通地,看着十分幽深,不知道究竟何时才是个尽头。
郝老二走得不紧不慢,面上尽是笑容,很明显他在这里认识的人为数不少,甚至还有些直接扑上来,抱着他嚎陶大哭,每到这时,他总是轻轻地拍拍对方,安慰几句,转过几道湾之后,前面豁然开朗起来,一个声音嗡嗡地在石壁间撞来撞去,听着让人涩牙。
“老二,果然是你。”
一群黑影扑面而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个面相有些苍老的汉子,身形瘦小,体格倒是很健实,露在外头的手臂鼓着黑色的犍子肉,眼睛精光四射,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一拳擂在郝老二的肩头,打得他倒退了两步方才站直了身子。
“大当家的安好。”站定身子,他苦笑着揉了揉肩膀,抱拳说道。
“听闻你让宋人捉了,他们不曾为难你?”那汉子叉着腰,手指有意无意地搭在一把短刀上,身后的亲信围成了一个半圆,目光不善地打量着二人。
“哼。”郝老二左右一看,冷哼一声:“落到官府手中,还能有个好?”
他将身上的麻衣一扯,露出了上半身,看得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气,只见精赤的身上,血痕已经结成了檩子,一道道地纵横交错,布满了前胸后背,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就连后面的探子,都毫不作伪地目露惊异之色,他也是第一次得见。
那人的手在郝老二的身上摸了摸,这样的伤痕一看就是老伤,根本做不得伪,他不禁摇摇头,将那块麻布拿起来,为郝老二披上。
“苦了你了,他们捉了你去,又不曾加害,就是为了打探咱们的寨子吧。”
“那是自然,也是大当家的走得早,不然,兄弟可真要对不住大伙了。”
汉子眼中一凛:“你当真带他们去了?”
“不然如何能活下来?”郝老二目光坦然地同他对视:“不答应,某也好,那些被俘的弟兄也好,都逃不过一刀,为了弟兄们的死活,某熬了一个月的刑,才松得口,料想大当家怎么也应该走了,便带着官府的水军去了咱们的寨子,果然不见踪影,大海茫茫,他们无法,方才作罢。”
汉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不过很明显,这样的说法,比直接跑回来要可信得多,至少他身后的那些人,已经面露同情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