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骑军在两个时辰前就出了城,他们也不说去做什么,小的们如何敢问?”
张懋的眼前一黑,事情很明显,这支蒙古骑军就是他的哨探,他们得到了消息,却不来知会一声,而是直接跑了,为什么,因为敌军势大,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张将军,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是与城偕亡还是百尺杆头更进一步,阖城百姓、五千部属,全在将军一念之间。”
直到这时,男子才拱拱手,说出了进城的真正目地。
徐州城下,潮水般涌来的宋军大队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当稍后一些赶到的李庭芝到来城下时,前来迎接他的,不光是自己麾下的那些将校,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精神抖擞的男子。
“张督府,一路辛苦了。”虽然品级不如自己,不过对于他,李庭芝并没有摆什么执政相公的架子,远远地就下了马,两人隔着十多步远,都是相视而笑。
张世杰的身上满是灰尘,从路程来算,他走得比李部要多出三分之一,可是几乎用了一样的时间,完美地完成了战前的布署,这声辛苦的确当得起。
“紧赶慢赶,还是相公快人一步,世杰何敢言苦。”张世杰并不琚傲,做为武将,能让他心服的文臣不算多,眼前的这位就算得上一个,身居高位,身体力行,他心里只有佩服的。
李庭芝明白,他是在说传音筒里的那个约定,不过很明显,对方是经历了战斗的,哪怕只是一个县城,而自己才是一路通畅,两者这么一对比,谁快谁慢就不言而喻了。
计划出奇得顺利,让两人的心情都非常之好,徐州城是战是降,似乎已经不成问题了,双方加起来超过了十五万,摆在城下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红色,如此的军势,相信眼前的城池,决计撑不过一轮。
因此李庭芝没打算同他讨论什么攻城事宜,而是说起了别的事:“适才探子传来消息,安东军、东西海州俱已送来降书,此城一下,张帅不知有何打算?”
“张某但凭相公吩咐。”三地都是新近落入敌手的,里面的主官都不曾换过,他们能倒过去,自然也会叛回来,大势所趋,传檄而定都是应有之义,而李庭芝的话,却让他想得更深一层,之前的计划是三个月内拿下徐州,可是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就达成了,有一种顺利得让人不知所措的感觉。
“元人的归德府,我等已经拿下了大部,只剩了一个睢阳,想必难逃雷霆之击,舍此之外,京师就在你我眼前,不知张帅可有意否?”
张世杰被他的话惊得一愣,出兵之前还小心翼翼一付不情不愿模样的李相公,现在居然已经把眼光放到了元人所设河南行中书省的心脏地带汴梁,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李庭芝也不催促,视线在不远处的徐州城上停留了良久,直到大军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张世杰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池的大门已经悄然打开。
敌军降了。
{}无弹窗“来者何人?”
中年男子步入大堂时,张懋已经坐到了案后,无论对方前来的目地为何,他都想听一听,因为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一个宋人出现在河南腹心之地,绝不可能是为了投效大元的。
男子并不及于开口,而是袖着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大堂周围,一圈军士按刀而立,公堂不像公堂,倒有几分绿林山寨的味道,他不禁哑然失笑。
“区区自远方来,欲与将军说些私密之语,如此煞有介事,倒叫某不知如何开口。”
“少在此故弄玄虚,无论是何人遣你前来的,若是要请降,前方自有人接洽,若是想要谋个出身,本官倒也可以代为引荐,不过休要再做惊人之语,本官这里无有私密可言。”
“在下一介白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倒是将军前程如何,殊难预料,某特来为汝解惑尔。”
男子的话让张懋沉下了脸,他忍受着内心的冲动,眼神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堂下这个大言不惭的人,想要弄清楚对方一脸的自信,甚至称得上是嚣张,倒底从何而来?
“本官没有时间同你废话,若是你再不说出来意,就莫怪军法无情了。”
“你们的军法连普通百姓都要管么?”来人夷然不惧地笑了笑,在他翻脸之前说出了一句话:“不才姓秦,自建康来。”
“建康!”张懋长身而起,两地隔着一个完整的淮南和淮北,相隔何只千里,要穿越也不只是宋地,难怪他无法置信:“李庭芝遣你来做什么?”
“无他,李相有些事物,托在下带与将军,一看便知。”
在他伸手入怀的时候,周围的军士一齐做了一个抽刀的动作,直到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到大案上,张懋狐疑地将其打开,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蹊跷时,才示意他们还刀入鞘。
看到那些东西的一瞬间,张懋的眼睛都直了,呼吸更是变得急促起来,在伸手将它们拿起来之前,他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围在堂下的军士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大堂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张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片,纸片没有写一个字,只有一付画像,当然不是什么泼墨山水或是工笔人物,而是一个人,一个面色惊恐,被一群汉军围在当中的人。
这个人他无比熟悉,就是此地的主人,河南行中书省左丞、楚、扬等处招讨使、征南副都统帅唆都!
自然,这些纸片都出自刘禹之手,并不是普通的画像,而是高清数码摄像头拍下来的彩色照片,就连面部表情、肌肤毛发都栩栩如生,由不得他不信,因为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做到。
照片本身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这只是第一张,随着他那只颤抖的手,十几张神态各异的照片被一一在大案上摆开,记录了唆都从被绑到进入囚车的全部过程,当然还不只他一个人,大军中几乎所有的万户级将领全在其中,蒙古人包括移刺答为首的千户也都一个不少,然而这还不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