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是相信你的,可是我没法说服委员会的那帮人,为了你自己,他们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么多年,我们在你身上所花费的钱,都是值得的。”
“当年我不是提供了有价值的东西?”
白人男子抬起头,目光掠过湖面,远处的天空下,一些灰暗的影子显得十分醒目:“深海?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它只是一个人。”
“听说在你们华夏人的眼里,德国人是一个精确和严苛的民族,可是在这片土地上,我只看到了酗酒的大胖子,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那个红色帝国倒台那么久了,还是阴魂不散。”
“情报局里还有多少鼹鼠,谁都不知道,只要哪怕还有一只活下来,对于你来说都是致命的,这么多年你换了无数次住处,谁又敢保证下一次是安全的呢?”
白人男子的话让他浑身不自觉得一抖,那些噩梦中的情景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他的眼里露出了不易的察觉的恐惧,一切都被对方收进了眼底。
“好了,我的朋友,别害怕,至少今天我们是安全的。”
“你说还有一个好消息?”
“你不问我都差点忘了。”白人男子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今天凌晨,一架湾流650降落在了纽约的肯尼迪机场,上面一共只有六名乘客,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接过男子递来的信封,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撂照片,而上面的第一张,就让他呆住了,拿着照片的手不住地颤抖,就像得了癫痫。
画面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长着一张明显的华夏人面孔,镜头以她为中心进行了虚化,整个画面都只有一个饱含着关心的表情,清晰得如同她站在你面前。
“晓薇。”那个二十年没有喊出来过的名字,从他不停抖动的嘴唇里发了出来,呓语一般不甚分明。
{}无弹窗北美大陆东部偏上的一点的位置,有一片连绵不断的淡水湖区,在华夏的地理课本上被称为‘五大湖’,这片水域也是加美两国的界湖,它们不仅有着丰富的水产,还有优良的适航性,为欧洲移民早期的开拓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密尔沃基市就处在五大湖之一密歇根湖畔,做为威斯康星州最大的城市和湖港,它的人口并不算多,城区不过二十来万,算上整个辖区也只有二百万,还不如华夏的一个普通地市。
离着市中心大概十多公里的一处湖岸,全是由北美阔叶林构成的树丛,此时只剩了无数根光秃秃的枝丫,圣诞时的那场大雪,让整个湖面都冻成了一片,树丛深处靠近湖畔的一栋小木屋,屋顶还有着大量的积雪,不过通往湖边的路上已经干了。
木屋前是一道栈桥,看上去有些年头,上面的树皮早已经失去了踪影,露出下面泛着黄的原木颜色,栈桥的尽头一个人影坐在帆布凳子上,头上戴着一顶宽边帽,身穿一件羽绒背心,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钓杆,长长的鱼线从一个不大的口子处落入了冰面,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什么。
不过他等来的并不是鱼线的扯动,而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钓鱼男子微微抬起头,从帽子下露出的,是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如果光凭帽檐下露出的花白头发,多半就会以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于,你们华夏人都喜欢一大早坐在冰冷的水边,拿着根杆子发呆,等着谁也不吃的鱼儿上钩?”一个白人男子走到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汉堡,湖面上的风有些刺骨,他的脸也基本缩进了坚进来的大衣领子里。
对于他自以为是的幽默感,亚裔男子没有理睬,就连头都不曾动一下,白人男子仿佛见怪不怪了,自顾自地在那啃面包,一高一低两个人影在一片洁白的世界里,远远地望去,就像一张干净的纸上洒了两滴墨水。
“说吧,这一次又要搬到哪里去?”过了好一会儿,亚裔男子才把眼睛从鱼线上收回来,他的声音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苍老,一口英语带着明显的外来声,有点像古板的英国腔。
“是得给你换个住处了,让我们想一想,合众国还有哪里你没有住过的,夏威夷?去年好像就在那里过得万圣节,阿拉斯加?天哪,相信我你绝不想去的,不如关岛怎么样,离你的家乡只有不到三千里,真有点想像那里的姑娘了,美丽、热情、充满了异国的情调。”
“麦基!”亚裔男子忍不住抬起头,眼中现出了怒意,白人男子看了他的表情,笑着把最后的一点面包塞进嘴里,拍拍手蹲了下来。
“别这样,于,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依然还是老样子,思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八、九年代的华夏,这样怎么行,你看看,为了你的安全,cia费了多大的劲,要知道我们的经费是国会批下来的,预算委员会的那帮杂碎,每天都在盯着我们花掉每一个子儿,哪怕我们现在只能派出刚刚招进来的菜鸟,可是谁知道,这个自由的国家里,有多少人在寻找你的下落。”
正像白人男子所说的那样,亚裔男子根本没有适应浮于表面上的威胁之语,可是再怎么说也过了二十多年,适不适应得也早就习惯了,他呆了一会儿,才又艰难地开了口。
“我已经告诉了你们我所知道的,你们不是也查过了吗,难道有什么不对?”
白人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看着远处那一片白茫茫的湖面:“二十年前,这里出产最好的鲑鱼,它的仔一磅要卖到五十美分,可是现在呢,五美元都买不到,因为湖里全都是外来者,他们侵占了所有的食物,肆无忌惮地繁衍,最终成为了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