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提了,今后还有很多事,都要靠你父子的襄助,令郎已经出任后军都指,你不如就在本官的幕中,以备随时咨询可好?”
“敢不从命。”马成旺明知道这是牵制之策,心里还是十分高兴,因为儿子得到了重用,也就意味着家族的荣耀得以保持,说不定还会有发扬光大的一天,他如何不愿意。
安抚住他,刘禹同仇子真打了个招呼,便将视线放到了李十一的身上,看上去,这几天的牢狱生涯,并没有让后者感到颓废,只是情绪上有些低落罢了。
“这件事没有事先同你通气,方才造成了险情,你不必自责,不过其中有哪些需要借鉴的地方,回去后好生总结一下,对今后的工作不无禆益。”
“属下受教了。”李十一朝他一拱手,安慰归安慰,出了问题也是事实,说倒底还是自己的疏忽,否则原本可以得到更好的解决,甚至都不需要东家跑上这么一趟。
刘禹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只需要轻轻敲打一下就可以了,从内城门的方向望过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很显然,那些被乡绅们捉拿的官吏都还关在提刑司大牢里,在他没有拿定主意之前,没有人敢擅自作主,这也是为什么马成旺只提出了他们二人的缘故。
看到他凝视着前方,脚步却一直没有动,李十一的心里一动:“属下想,城中作乱,牵连不宜过宽,倒底都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可以先解往后方,再慢慢详加审讯,只要认定了确无干系再予以释放,不知道可使得?”
刘禹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打算要一网打尽了,真的按这么个做法,哪个有罪哪个无罪就是审讯者一句话的事,什么时候这个家伙也学着反话正说了。
“先解往琼州吧,审讯的事,以后再说。”刘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分杀气,倒不是他圣母心作怪,而是在这个时候,不宜掀起腥风血雨,拿着一些把柄有些事情反而更好办,至于秋后算帐,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内城被那帮人弄得乱七八糟,看来是住不成了,就在他带着几人打算回到城外的大营中时,杨行潜从城中的另一头匆匆赶了过来,一瞧见他的脸色,刘禹的心就‘咯噔’跳了一下。
“谭州方向传来消息,城池已被元人攻陷,密都统带着人一番苦战,斩杀敌军数百,最终力竭身亡。尹府君行动不便,于敌军攻上城头后,点火,余者大都战死,逃出来的不到百人。”
刘禹悚然一惊,虽然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当他真的摆在眼前,依然让人觉得痛楚无比,当初二人主动留下,足足为他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城中的各项事务都要加快,从现在开始,静江府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清理完毕,将那些乡绅的罪状公之于众,凡是留下不走的,一律同罪,这件事,你同胡通判亲自去办,让姜招抚他们协同,本官不想再看到有任何的阻碍或是借口。”
寒冬中,他的语气就像冰一样,没有一丝热气,交待完事情,将这些人全都打发走,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北上的方向。
谭州,如同历史上一样英勇不屈,而从现在开始,他不允许自己的广西路再出现什么历史上的结果,新的史书,将由他亲自来书写,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第七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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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拖了很久,还是决定今天结束吧,下一卷叫《灯塔迷踪》,主角会出一趟国,将一些线索延伸,从而引出别的故事,想了半天没想到太好的名字,暂时就这样吧,灯塔国知道是哪里吧。
下一卷不会太长,也就是个过渡,争取在这个月内就结束,接下来将会是本书的最后一卷《崖山日落》,静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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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弹窗隆隆的战鼓声响彻天际的那一刻,终于将城中那些人的最后一丝幻想打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给自己一点反应的时间,没有第二次谈判,甚至没有警告,雷霆一般的攻势就摆到了眼前。
“他们他们不是峒人么?”军阵离城约为一百二十步左右,恰恰在投石机的射程边缘,眼神还没到老花状态的一些乡绅,马上就认出了站在前头那些人的身份。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原来这位新帅打得是这个主意,不必说这里头绝大部分都是峒人,什么时候他们如此听话,竟然连攻城这种明显是炮灰的活儿也抢着干了?
说实话,对于城楼上的乡绅们来说,他们宁可下面站着大宋禁军,也不想是这样的蕃夷,印象中,宋军的攻城能力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这才是他们敢于铤而走险的前提,历史上张世杰带着近二十万大军都没能攻下只有五千人多人把守的泉州城,便充份地说明了这一点。
然而,如果是蕃人就不一定了,侬智高当年作乱,席卷大半个广西路,麾下可全都是这种打扮的人,他们虽然桀骜不驯,也同样出了名的不怕死,看情形,那位的新帅分明打着用这些不要钱的炮灰,将城中的守兵拼光的打算,这么一来,还怎么守?要知道他们这些人接管城防不过几日的功夫,连器械都没有摸熟呢。
“马马老弟,你看这还守得住么?”李某拼命压抑住内心的慌乱,用几不可闻的语气,在马成旺的耳边轻声问道。
“不好说。”马成旺打量了他们一番,这群之前还一派喜气的土财主们,已经被城外的阵势吓得战战兢兢,不光是他们,那些站在城头的家丁们,同样脸色发白,手脚抖抖索索,眼神呆呆地望着外面。
城外,列阵已毕的攻城队伍井然而立,在金鼓声暂停之后,只有那些披甲巨兽发出的低低吼叫,偶尔会响起,这种肃杀的气氛宛如死刑之前的宣判,让城头上的人越来越紧张,直到“呯”地一下,一把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掉到了甬道上,发出清脆而醒目的声音。
然后便是次第响起的斥责、鞭打、告饶等等,眼见着一场混乱就要发生,马成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在李某在耳边说了一句:“李公,此时须得当机立断。”
怎么个立断法,李某的脑子有些不清楚,对方似乎无意识地斜眼撇了一眼上方,他转头一看,才明白过来,城头还飘扬着大宋的旗帜,那股鲜红就像淋漓的血渍一般,显得如此刺眼。
偏生城外打着同样的旗帜,这样一来,想不生乱都不行,可现在就要裸地宣布叛逆?这个字眼如同刀子一样刺向他的心头,下意识地就想要避开。
没等他理出一个头绪,城外突然响起了震天的金鼓声,伴随着隆隆的鼓点,庞大的军阵潮水般涌向前方,当鼓声落下的时候,军阵已经向前推进了至少二十步,从城头望下去,密密麻麻的人头让人眼晕,就连那些峒人脸上的表情都一览无余,分明就是一种野兽闻着血腥的兴奋。
一想到破城之后的惨状,李某和几个为首的乡绅都是颤抖了起来,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个轻轻的话语:“这是第一通。”
不能再等了,几个人一狠心,立时便有了决断,李某站到了城楼的当中,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儿郎们,城破了也是个死,不如拼上一把,只要守得十天,不,三天。”他竖起三根手指头,声音尖利得就像是夜枭:“三天功夫,元人就会到来,有了这场功绩,凭你是谁,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官位、银钱、女人什么没有,只须挨得三天,便是一生的富贵,李某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他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回过了头,依然是一付呆滞的模样,再是大字不识一个,话还是听得懂的,这是要作反的节奏啊。
问题是,刚刚进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一个说法,一个正在努力维持秩序的都头放下手里的鞭子,挤到了人群的中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
“李大官人,你说什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是豁出去了:“不瞒诸位,我等早已与元人有约,只要保得城池无恙,一俟元人到来,咱们便是这里的主人,人人有赏,绝不落空,李某以身家性命担保。”
这一次城楼上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马成旺却没有往里头挤,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趁人不备同几个指挥使打了个眼色,便一溜烟地下了城楼。
不光是那些禁军,就是家丁们都一脸的无措,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没有多少人能意识到它的后果,不得已,李某朝几个亲信示意了一下,他们立刻开始鼓噪。
“官人说得是,拼一拼搏出一个富贵,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咱们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