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装甲掷弹兵

这种用于海上的震天雷,对于防潮有着严格的要求,因此密封性就是首要的条件,当导火_索燃尽,被紧紧压缩在铁皮球体内的粗制火药立刻发生了反应,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内迅速膨胀开来,这个膨胀的过程被外面包着的铁皮所阻挡,直到越来越多的火药参与进来,作用力在一瞬间突破了球体的密度,将所有的阻挡物推向四面八方,直到所有的作用力消耗完毕,这个过程被人们称之为爆炸。

一个接一个地圆球在敌船的甲板上落下,由于敌军大多数都集中在前甲板,因此几乎所有的爆炸都发生在人堆中,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断臂残肢飞向半空,无论身上穿着多么重的甲片,手里拿着什么样的护盾,在这样的爆炸面前都不过是增加了一些零碎而已。

“中了!”

宋军的大船上发出一阵欢呼,因为角度的问题,他们看不到敌船上的情景,只能凭那些火光和敌人的惨叫来判断战果,这样的战果是不是打击了敌人的士气,没有人知道,只有站在舵台上拿着千里镜的都统,才能看清整个画面。

就效果而言,方才的一轮掷弹,几乎做到了弹无虚发,然而这毕竟是十三世纪的粗火药,并不是后世的手雷,实际上的杀伤力就连枪_弩都比不上,最大的效果还是对于敌人士气的打击,不过引起他注意的除了敌军的伤亡,还有一个意外地惊喜。

“浆士听令,全体向后划,立刻。”

在向划手发出指令的同时,都统也让甲板上的军士各归其位,而那几面伤痕累累的船帆,在船工的拉扯下,猛然调转了一个方向,整条船从前进变成了后退,因为嵌入敌船的那个铁角,在爆炸作用下发生了脱离,随着宋军战船的后退,两船慢慢地分开,很快,海水就从冲角钻出来的窟窿里涌了进去。

“平章,走吧。”活下来的亲兵只余了廖廖数人,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那些铁片四下飞舞,躲都躲不开,没有命中要害已经是幸运儿了。

忻都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船身向前倾斜,而后部开始缓缓上升,船首不比船身,没有水密隔舱的保护,一旦倾覆就是灭顶之灾,就这么完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论伤亡,连同落水的,一共不过两到三百,而他的船上还有五百多人,居然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破洞,全数葬身大海?一念及此,忻都感到浑身冰凉,似乎连手脚都不再听使唤了,一如去年那个噩梦般的时刻。

有一就有二,亲兵们手法熟练地将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主帅架离了即将倾覆的大船,至于其他人,只能听天由命了,要知道,宋人正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全军将士,随某突击!”

都统没有再看那艘逐渐没顶的敌船,一扬声向传音筒发出了指令,重新获得自由的巨舟扬起风帆,再度转向了前方,朝着失去指挥的敌军残部冲了过去。

元人最不怕的就是陆战,无论是骑射还是肉搏,他们都有着超越时代的自信,宋人除了在守城方面能制造出一点麻烦以外,其他的都不会被放在眼里,也包括了水面上。

当双方两只最大的战船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忻都眼中的疯狂多过兴奋,这个机会是他被宋人层出不穷的新式装备,折磨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寻觅到的一丝机会,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

只不过,当被他选中的甲士们齐集船头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异常,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平章的那种兴奋,而是一种小心翼翼,当第一个甲士缘着那根扎入自家船头的铁角一跃而上时,还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

无他,之前的场景就在离他们不到百步远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当发现头顶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物时,那个甲士这才暗地里舒了一口气,举起盾牌遮护住上半身,同时伸出头去观察宋人的这条船,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又一个的甲士跟着跳了过来。

看上去,宋人的船身与他们自家的差不多,不远处的两个舷台上,各自安放着一具投石机,操作机器的军士们都退到了甲板的中后部,而横在甲板中线上的,是一面面高可及胸的木牌,木牌后头,无数支黑色的箭簇指向了前方,看起来宋人已经严阵以待了。

宋人的战船,从平面上看,是两头窄而中间宽,就像一条大马哈鱼一样,而元人攻过来的地方,正是整条船当中最为狭窄的部分,又兼之他们无比小心,因此上前的速度很慢,结果异致近百名甲士都跳上来了,依然只前进了不到十步的距离,全都猬集在船头那个小小的区域内。

而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宋人如临大敌的阵势中,连一支羽箭都没有发出来,只是这么好奇地盯着,像是打量某种没有看到过的生物一般,位于阵中的第二指挥的头,是一个来自庆元府的男子,嘴角竟然微微一扯,现出了一个被后世女人颠倒不已的笑容,邪魅狷狂!

“放!”

他的话语里拖着一丝尾音,有着两浙地方特有的糯感,大致上有点像是魔都男子去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时的,儒雅而又不失犀利的那种调调,不过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听在前方的元人甲士们耳朵里的,就如同辽东的寒风一般,凌厉得让人绝望。

“咻!”

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对于射程将近百步的三弓床弩来说,刚刚能达到推力的上限,也就是弩_枪飞出的速度权限,棱形的枪尖几乎在一瞬间就将它碰上的第一个障碍物撕开,那是一面包铁的盾牌,弩_枪击碎了上面的硬木,拿着一个空铁架子的元人甲士连反应都来不及,只感觉到身体一轻,一个黑色的长柄从眼皮子底下穿过去,然而才是一阵巨痛袭上了心头。

喊叫声在弩_枪穿过第三个甲士的身体之后终于发出,而这时前头的两具尸体才慢慢地歪倒在甲板上,强烈的冲力一直持续到第七名甲士,枪尖从他的身体后头穿了出来,被第八个人用盾挡了一下,最后的力道依然让他踉踉跄跄地没能站稳,“咚”得一下跌下了甲板。

不过短短地一瞬,宋军的八具三弓床弩就收割了过半的元人甲士的性命,再加上混乱和惊恐之下跳下水的,前舷的甲板一下子空了大半,余下的数十人看着前方的整齐军阵,既没有办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双方隔着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对峙着,一直到弩机再一次被松开。

“扑通扑通”地落水声,不绝于耳,这一次发出去的八根枪_弩只命中了不到十人,其他的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方向,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