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平点点头,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幢砖混结构的小楼,不过五层而已,除了墙壁采用砖砌,所有的柱子和天花板都是现浇,而他们所看到的,就是最后一层的天花板浇筑的过程,也是俗称的‘封顶’。
在楼下的空地上,一大堆水泥、沙子、碎石被人用铲子在不停地搅拌着,成形的混凝土则会通过一个大桶,被吊在顶端的铁葫芦拉上去,然后迅速地倒进扎满了钢筋的地面上,这个过程除了没有电力工具的支援,一切都同后世区别不大。
而同时,在已经浇筑好的楼层里,许多老工匠正带着人在砌墙砖,他们手中拿着吊锤,随时会测量墙壁的倾斜度,以防出现所谓的‘质量问题’,黄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建筑,灰土土地毫无美感,既没有画檐也没有飞梁,每一层都被分隔成了好多份,就这么突兀地耸立起来了。
“这种楼每层可居三到五口之家十户,而占地不过才只户而已,最要紧的是用时极快,这幢楼从开工到如今才不过十余天而已,再有个两三日,便可以入住了。”
“作价呢?”
“照抚帅的意思,材料由官府作价贷与百姓,他们谁居住就由谁来建,让熟练的老工匠做指导,建成之后两到三年还清,官府将会发与屋契,以做为永久居所。”
“如此倒是不错,真是匪夷所思,看那最高处,只怕皇宫亦有所不及。”
陈允平沉默了一下,他明白黄镛是有所指的,那就是‘逾制’的问题,不过一想到当初自己提出这种担心时,对方一脸的笑意,便没有放在心上。
刘禹当时是这样说的:“这也算高?那日后,我等要建百层摩天大楼,岂不是神仙都要途呼奈何了?”
他现在已经在心里幻想着,高逾百层的大楼是何等壮观的情景,‘摩天’二字才堪可比拟。
位于雷州半岛最南端的徐闻县,与琼州仅仅着一条海峡,从最近的冠头寨到对面的澄迈县,就是海峡里最窄的一段,仅仅不过三十余里。
按照刘禹的计划,雷州将是第一个迁移的州府,而徐闻县,则是州中最早开始的一个县,两个县的百姓可以说是一衣带水,自从琼州开始热闹起来,来得最多的做工者就出自这个县的农夫,所以说动他们相对会容易许多。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同百姓们想像的不一样,往年官府也会赈济灾民,或者是安置一些流亡来的百姓,最多就是登个记,再划上一块地,至于你想做什么,就不会再管了,一切自然会有乡绅出面。
可当这些愿意搬迁的百姓被集中到冠头寨一带时,却被告知了一些根本听不懂的东西,让他们感觉有些迷糊,而代表官府,从琼州和本地征集来的文书,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为他们解释着。
“这些都是为你们好,军户不用纳税,出役,这个明白了吧,余下的都是关系到你们的生计,一定要听清楚了,然后回去商量好,如果登记在册了,就不能改动了,当然不是不能改,是没有功夫再改了,你知道后头会有多少人来么?吓都吓死你。”
“这位老哥,官府是不是真的能为俺们修屋子?”
“白纸黑字订了契约,所有的都算借与你,三年、五年地慢慢还,你还担心什么。”一个年纪有些大的文书指了指桌上,那些都是空白的契约,得盖上手印才算有效。
“那能分地么?”见对方摇摇头,嘴里嘀咕了一句:“没地可吃啥,一大家子的嚼头呢。”
“土里刨食能值几个钱?你们那里没有去做工的?人家一天能挣多少,换成粮食,比个地主都富余,老夫若不腿脚不利索了,都想跟着去,靠着那点子束脩,才是养不活一家子人呢。”
老文书显然是在说笑话,没人会当真,读书人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那是极高的存在,不过等他们下定决心去登记的时候,依然有些不知所措,让那些军士们指使的全都是听都没听过的事物,一见就有些害怕。
“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