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震慑

“器之兄放心,此次,某要带的不光是戍军,姜才等人在那些战俘里招揽人手,有了上回泉州一战的先例,能有多少人应募不好说,但肯定不会是少数。这部分人一少,再补上同等数量的本地人和夷人,某相信不会出什么大事,不过为安全计,你切不可孤身再去临高了,某与姜才商议过,留下一都骑兵,做为你的护卫之用。”

“某倒是无妨。”黄镛知道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任元人深入,琼州也一样会深受其害,可是战事一起结果就殊难预料了,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元人势大,若是实在敌不过,莫要硬拼,留得青山在,总会有法子可想。”

同刘禹的寄禄官一样,黄镛自己就是兵部侍郎,可是对于战事,他连一窍都不算通,建议提不出,只能虚言安慰一番,刘禹朝他感激地点点头,对方这么急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鼓励或是安慰一番,那就是还有别的事了。

“那些人可是你让抓的?”

琼州城又不大,一共就那几条街道,那些京师里来的人奢侈惯了,住的地方自然也不能差,于是乎,黄镛的住处恰好就在那左近,一大清早的那么大的动静,他想不知道都难,原因是什么,自然一清二楚,让他没想到的是,刘禹的手段会如此激烈,毫不避讳。

不同于赵孟松的无知,他一看到这些军士,就明白事情不可能是姜才做的,无论他调不调得走,这都形同作乱了。对着他,刘禹不需要否认,这么做当然有他自己的目地,这个目地很简单,就是要震惊霄小。

“你是怕他们在你走后,会有所图谋。”联系刚才所见,黄镛一下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片土地上有你我的心血,不要说图谋,就算是坐享其成,某都不会允许,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必然有所恃,某不管他们后头站着什么人,想要动这里的一分一毫,做梦还差不多。”

黄镛默然无语,他不是惊异于刘禹的一番话,而是这个年青人,竟然让他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之前不管怎么着,至少表面上还算是平和的,甚至于可以说是谦逊,现在他流露出来的,是一种强烈的自信,那种很少能在宋人的脸上看到的,舍我其谁的自信。

“你心中有数就好。”不知道为什么,黄镛原本有着许多话要说的,现在一下子都给咽在了肚子里,只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器之兄不怪某?”倒是让刘禹感到有些奇怪,这完全不是对方的性子啊。

“那些人,某亦是头疼,让你如此料理了,最后左右怪罪不到某的头上,怪你何来?”黄镛两手一摊“你没把他们杀了吧。”

“杀了做什么,一下子抽走这么多劳工,那些活还得饶人来做呢。”

刘禹呵呵一笑,笑声中怎么都透出一股子阴险,黄镛摇摇头,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只觉得心里的那些阴霾一下子都给驱散了。

“什么?抓了。”

赵孟松还没有从骤醒中回过神来,一下子听到这种消息,立时就有些混乱,来人不得不再次复述一遍事情始末。

原来天还没大亮,就有一伙官军打着火把将他们那些管事所住的院子给围了,下人不知情,刚刚打开门这伙人就冲了进来,将住在院子里的那些管事连同家丁一块,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直接就押出了城,至于送到哪里去了,无人知晓,他们也是去找人的时候才发现院子给封了,这些事情都是听附近的百姓说起的。

“可知是哪里来的官军?”赵孟松有些不得要领,赶紧追问了一下。

“小的们问了,有看到的百姓说,都是城中招抚使司的护兵,直接从府衙出来的。”

一句话让他清醒了大半,突然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虽然还没有被剖开,虽然还能扑腾一下,可是下场是注定的,结果是迟早的,他不想做这样的鱼,而是想跳回水里。

“这厮怎敢大胆如此?”拍着床榻,赵孟松脱口而出。

来人无法回他的话,心说这是在人家的地头上,他就是干了,你又能拿他如何?

长这么大,赵孟松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等强横的事,抓人总要有个罪名吧,以他们这些人的背景,就算真有什么事,哪个官府又岂会轻动。若是在京师,都不用他出面,一个王府的长史就能摆平,可这是什么地方?大宋最为遥远的流刑之所。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真是姜才动的手,人都要被调回去了,这么做于其有何好处?就算其人同叶府有着什么勾连,一次得罪这些权贵,也绝不像是那个老狐狸所能干出来的事,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做的目地何在?

“咱们的外头,可有异常?”来人一愣,外头有没有他不知道,但公子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异常。

“方才回来的时候,不曾发现有何动静。”斟酌了一会儿,他不太敢肯定地回了一句。

赵孟松有些狐疑,那些人不过是敲敲边鼓,就被人给拿了,自己这个主使岂能无恙,难道其中别有内情,还是他们忌惮自己后头的王府?一时间心乱如麻,偏生又是这等地方,想找个人商量都不可得。

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还是送个消息回京师,他从榻上跳下来,踩着一双木屐在房里走来走去,这里不比王府,没有几个侍候的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多规矩,来人看着他的样子,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有个事挺怪的,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赵孟松停下步子,迟疑地盯着他。

“有人说这城里头来了个大官,小的便去打听了一回,结果到了招抚使司的那条街附近,连路都给封了,想走近些都不成,那些士卒横得很,依小的说,郎君不如拿上大王的贴子去瞧瞧?”

赵孟松听了便是一愣,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官,提举市舶司事黄镛倒是勉强可以算一个,那已经是高得不能再高的紫服文臣了,再来一个还能高得过他去?一想到那天黄镛的话,他倒是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