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华门外,隔得老远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广场上人声鼎沸,一个年青人在振臂喊着什么话。几人赶紧勒住马儿,下马后从边上绕过去,直到现在刘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和自己有关。
“在廷之臣,奋勇不顾、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纲是也,所谓社稷之臣也。其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者,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是也,所谓社稷之贼也。”
拜后世的网络所赐,刘禹知道李纲是个很牛b的人,可以被儿子拿来吓唬人,至于别的就不知道了,可这些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前面会站着陈宜中、留梦炎二个相公,还有陈景行、王应麟这二位同僚?
“他在念陈东上时事书,直斥我等是误国奸人。”
站到四人边上,一旁的王应麟轻声向他解释了一句,刘禹虽然还是不明白,却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状,这是学生请愿,要求抵制巴黎和会,从而导致了著名的“五四”运动?好吧,扯远了。
“好了,诸位学子,相公们在此,参与和议的诸臣也到齐了,有什么疑问,尽可提出来。”
一个官员在得到二位相公的示意后,上前大声说道,由于太学生的声音很吵,他嚷了好几遍才让这群人听清,那个演讲的年青人也停了下来,领着学生们面朝他们走近了几步。
“学生等见过各位相公。”
“你叫什么,为何要带头闹事?”
留梦炎等他们礼毕,出声责问道。陈宜中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面色阴沉一声不发。
“回相公的话,学生刘九皋,为正国本,肃朝纲而来,并非闹事。”
“胡扯,国本何以不正,朝纲哪来的不肃,分明一派胡言。”
“学生敢问相公,朝廷是否在与元人议和?”
这个名叫刘九皋的太学生还真有几分领袖的风范,面对宰相的责问,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确有其事,这与你们聚集于此有何关系?”
“这便是学生等来此的原因,朝廷出了佞臣,不可不察,若是相公们不客,学生等便要上书圣人,定让奸人无所遁形。”
“何人是佞臣?”
“便是他们几个,陈景行、王应麟、还有刘禹!”
刘九皋的手指向二人的身后,从陈景行三人的身上划过去,最后停在了刘禹那里。这还是他的名字第一次被人当作反面典型提出来,刘禹看着眼前这群激动的学生,心想他们不会马上就要动手吧。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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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一朝,为使言路通达,除了不罪言事者外,还广设监察、廉访等制度。更于京师设立登闻鼓,专置登闻鼓院及登闻检院处理相应事务,南渡之后,依然如故,唯一的变化就是,原本应该立于皇城门外的登闻鼓没有了。
而据宋人周密所著的《齐东野语·登闻鼓》记载:“今登闻鼓院,初供职吏,具须知单状,称:‘本院元管鼓一面,在东京宣德门外,被太学生陈东等击碎,不曾搬取前来。’”
看上去像是个笑话,可那面鼓的确不复存在,从此京师少了一景,皇城内也多了几分安宁。可是登闻制度却是祖宗传下来的,仍然按步就班地执行着,如果真的有什么重大冤情,依旧可以直达天听。
于是德祐元年七月廿八日这一天,数百太学生涌到设于东华门外的鼓院时|优|优|小|说|更|新|最|快||,发现自己无法像前辈一样用鼓声来发泄心中的愤慨,又不敢公然去冲击御前诸班直把守的大内宫门,结果只能是将火气撒到了闻讯出来的鼓院和检院提举头上。
“啸聚宫门,所为何事?”
“朝中有佞臣,欲卖国家,今天下皆知,而独不闻,我等欲上书圣人,以诛国贼,清君侧。”
听到为首的太学生慷慨陈词,两位提举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他所为何事。可是这数百学子就在眼前,一个个神情激愤,似乎捋起袖子就要动手,强硬是没有用的,只能一边尽力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赶紧叫人去通知各部长官。
“不是说了让言官先动手吗?怎么让他们先得知了。”
消息很快被送到了政事堂,王熵一听就觉得不好了,这帮太学生都是愣头青,做起事来不管不顾地,搞得不好会适得其反,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诛国贼佞臣?谁是国贼,谁是佞臣。”
留梦炎只觉得头大如斗,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预计,按照昨日的议定,他将消息透给了相熟的几个言官,想让他们带头上书,这样子就将事情控制在朝堂之内。可现在,太学生一闹起来,全城都会知晓,这个局面要怎么去收拾。
“还能有谁,几个和议使,或许还有你我。”
陈宜中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他就是太学出身,干这样的事出的名,现在轮到自己要面对了,才发现当政不易。时时刻刻被人盯着,有什么失误都会放大,书生不谙内情,想让他们甘心听命,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事情已经出了,后悔也是无益,趁着还没有影响到城中百姓,一定要快刀斩乱麻,尽快平息掉,不然万一被有心人一煽动,闹出当年的靖康之事,那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动兵是不可能的,当年闹成那样子,内侍都杀了几十人,官家也不曾下令抓人,可要劝说,就要满足他们的一部分条件,处置他们嘴里的佞臣么?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顾不得了,你二先去看看,老夫走一趟慈元殿,圣人想必已经知晓,安抚之后,老夫再去东华门。”
时间紧迫,的确不容慢慢商议,陈、留二人也不推辞,现在大家都是一样的处境,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将事情控制住。王熵等他们走后,坐在榻上又想了想,光是宰相出门可能还不行,于是招手叫过一个房中直舍。
“你去一趟礼部,让陈景行和王应麟二人去东华门,再命人去叫刘禹,他若不在枢府就应该在家中,不论在何处都要找到人,让他们都赶紧过去。”
这个意外打乱了王熵的计划,太学生有反应不难预料,可他们这么快就有行动却不是好事。如果事情最后控制不住,只怕这三人都免不了受些委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事后另行补偿了。
王熵猜得没错,刘禹这会儿刚刚回到了府中,出去一趟,居然碰上了初到临安城时遇到的故人,算起来二人还是同乡,可谓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