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应是巳时出的府,在城中蕃寺呆了约摸半个时辰,午时在城南西街一处酒楼设宴,之后去了市舶司码头,饭也是在那里吃的,至申时方才回城,随后同人一齐去了一处青楼,一直未曾出来。”
泉州城内的一处客栈,张青云一边听着报告,一边在纸上记下来,他们到这里已经两天了,按照事先的计划,他的任务之一就是要监视那人的一举一动,今日才刚刚开始。
“大致上不错,只是下回须得再仔细些,你比如说,城中蕃寺,倒底是何地的哪座蕃寺?酒楼,叫什么,青楼也是一样,这些都是细微处,太守说过,细微处才容易致命,可记得了?”
扮做长随的亲兵答应了一声,做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监视是为了弄清目标的行动规律,这一点他清楚,张青云指出来的,他也能明白,不过弟兄们刚刚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也得适应些日子。
这件事相对容易点,可要怎么去市舶司转转,张青云有些头大,如果他是个蕃商,反而好办了,随便都能混进去,身为宋人倒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无缘无故的贸然上门,容易让人起疑。
从客栈窗户望去,入了夜的泉州城热闹非凡,这里似乎没有宵禁,就连巡兵也没有多少,街上到处挂着灯笼,照得街上亮如白昼,真有钱啊,这一晚上要用掉多少蜡烛?怪道说海利富甲天下呢。
与此同时,城中的另一处,同样看着城中风光的不只他一人,这里是二楼的一个大房,屋中脂粉凝香、酒气旖人,几个粉头骚首弄姿,不住地劝着席上的人。
“胜夫,阿里的归期应该快到了吧?”
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的蒲寿庚端着一杯酒站在窗前,旁边站着一人,普通装束,一身幕僚的打扮。
“应该就是这几日,如果不出差错的话。”
掐指算了一下,那人点点头,这个叫阿里的蕃人远自大食而来,每年都会这个时日到泉州,不过海上变幻莫测,会遇到什么谁又说得清?
“遣人去琼州看一下,若是到了,就接过来。”
蒲寿庚状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这人一听就明白了,重点是去琼州看一下,看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海公,若是朝廷真的把这个琼州司办起来,对咱们可不利啊。”
这一句其实是废话,可他知道必须要由自己说出来,这也是他们在这里的目地,房中的几个人,除了蕃商,还有城中的驻军统帅,他们同州衙、市舶司的人一样,已经牢牢拴在了一起。
“那也要办得起来才行。”
蒲寿庚回头看了一眼,当中那个满脸胡茬的大汉,这人一手搂着一个粉头,一张大嘴左右逢源,状极粗豪,也相当地不雅。
他的亲信不再说话,在他们的眼里,这样的绊脚石是不容许存在的,如果官面上行不通,那也有得是办法,大宋?已经没有以前的威权了,没见有个强大的邻国在虎视耽耽吗。
“那个什么不伯,你安排一下,明日让他进府,莫要让人看到。”
说完之后,蒲寿庚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是上好的波斯葡萄酒,一路过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浪,谁要想让他今后难以喝到?那还得问问他答不答应。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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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忠范最近的心情十分郁闷,来到重庆府有些日子了,每天除了在驿馆周围转上一圈,别的哪儿也去不了。
这一趟,他已经知道自己起不了什么作用,府城四周不见元人的踪影,据说在他们到达之前,就早早地撤了军,这叫怎么一回事?
他和十多个随从被软禁在此,同行的宋人使者则住进了府衙,也不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催了几回都是“稍安”,他能安,临安城里的廉尚书能安,大都城的大汗能安么?
真是倒霉透了,之前宋人为着蜀中战事有求于已,一路上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看着占了上风,一下子都变了脸色,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延着驿馆的出路,严忠范无意识地走着,这城中的道路都是坡道,没有一处平直的,料想原本脚下就是一座山吧,宋人为了筑这城也真是不惜工本。
“什么?”就在这时,突然跑来一个小吏,对着陪同的驿臣耳语了一番,后者的表情十分精彩,似乎不敢相信。
“直言无妨。”
见小吏有些顾忌元人,驿臣摆摆手示意道。
“小的听闻,大军已然回转,路帅正带人准备迎接。”小吏口齿清晰地说道。
严忠范虽然一付不动声色的样子,可耳朵早就竖起来了,从中他听出一层意思,说的是回转,意思是“凯旋而归”?
“我等能去一观么?”
临安城中那么大的仪式都看过了,这点挫折又算什么?他既然来了,当然想要一探究竟。
“路帅倒是有言,若贵使无意,可自便。”
这话一听就是客气之语,严忠范却当成实话应了下来,他转身带着人走向城门的方向,陪伴的几个宋人无奈,跺跺脚跟了上去。
他们到达的时候,城门处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好像城中所有的百姓都跑来了,严忠范只能祈祷,不要再看到某个同僚的首级或是活人。
“节帅,别来无恙。”
实际上已经交卸了差使的赵应定迎着刚刚落马的张珏,笑着拱了拱手。
“托官家圣人的福,幸不辱命。”
一身戎装的张珏回了一礼,大开的城门,拥挤的人群,他不想神臂城的故事再上演一次,虽然百姓的热忱令人感动,可带来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咱们过去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赵应定似乎看出来了,把着臂同他到了一旁,张珏转声吩咐了一句,把出彩的活交给了赵安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