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姜才不置可否地问道,妇人说的并不是什么机密要事,而是要求,那么作为交换,必然还有下文,刘禹也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来。
“好叫上官知晓,奴那寨中并无人从贼,一直也是顺从官府,缴租纳税,崖贼起事后,曾遣人来相邀,被首领婉拒了。若是上官能同意奴所说的那些,奴可将贼人的踪迹告之。”
妇人最后的话才引起了二人的兴趣,果然如此,虽然刘禹心里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不过等她亲口说出来,才算是得到了证实,她弄得这么神秘,也只有这样的消息,才当得起“要事”二字。
“喔,若是你所言属实,所提之事某可以考虑。只是焉知不是贼人之计,一旦进了这大山,便等于将性命交与了你等,你要如何证明你的话?”姜才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个妇人的表现太镇定了,完全不是普通百姓骤见高官的那样子,他有些不敢相信。
“奴只是个传话之人,上官若是不信可遣人前去查证,奴不知道要如何证实。”妇人摇摇头说道。
“既然如此,你先在这城中住下,本官考虑之后再答复你。”姜才摆摆手说道,妇人“嗯”了一声,曲身行了一个汉礼,便转身向堂下走去。
瞧着她的动作,刘禹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掠过,妇人脚上的铜铃随着她的步子又一次响起,裙摆轻轻摇曳着,上面有着简单的花草纹样。
“慢着!”刘禹突然出声喝道,妇人愣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身不解地看了过来。
“你可会织布?”刘禹的问题让身前的姜才都怔住了,妇人也是隔了一会才点点头。
“你可是姓黄?”尽管有些猜测,刘禹心下还是不敢笃定,因为他不记得是不是现在这个年代的事。
妇人听完吃惊地张开了嘴,像是心头的秘密被人一下子揭穿了,脸色变得煞白,就连腿脚都有些哆嗦。刘禹是用家乡话说的,这梦里的江南乡音在妇人听来似乎却像是催命的魔音一般。
倒底是事发了么?逃了整整十二年,还是被人识破了,可笑的是,自己是主动走入这县衙的,谁曾想,千里之外的荒凉地界,竟然有熟知她底细的人,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自己。
刘禹看着妇人流出了泪水,情知她就是自己猜测中的那个人,可依照《宋刑统》她现在是个逃人。怪不得后世会将她归于元人,鞑子灭了大宋,也顺带着消灭了她的罪责,说起来,算是她的恩人了。
能记起她来,还要拜中学课本所赐,现在嘛,刘禹既不是卫道士也不想当执法者,不过一个弱女子,能逃得一命就很不容易了,何必再将人送回火炕呢。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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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城中街的一处商铺外,几个伙计正在清扫着街面,这处铺子一看就是新开,门窗散发着新鲜的桐油味道,墙面被刷得粉白,大门高处的牌匾被红布扎花缠绕,上面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海昌盛”。
一身长衫,不像掌柜倒像是个帐房先生的李十一立在匾下,拱手招呼着上门的邻里和同行们,两个时辰站下来,他的脸都笑得快要僵了,可见到来人,仍是挤出了一个热情的面孔,这副作派谁也不敢怀疑他不是生意人。
铺子所处的这条街是大都城里最繁华的地界,元人的皇宫遥摇可见,前面不远就是各种官衙,能在这么重要的地段上租到一间铺面,自然少不了解家这块招牌,就连东家的名字也挂在了刚刚升任副千户的解呈贵头上。
当然,里面的伙计和掌柜都是李十一的手下所扮,身份则是解家的家仆,户籍挂在了易县,在银钱的打点下,一切做得可谓天衣无缝,绝对经得起盘查。
不过以解家目前的家势,被怀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谁不知道解家忠于王事,到现在家中长男还被宋人关押着,庶孙二郎千里迢迢冒死归来,还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消息,被大汗亲自赐予了银虎符并官升一级,与袭了千户的兄长也不过仅差了半级而已。
站在鞑子的都城里,李十一恍如作梦一般,脚下的土地是大宋三百年来念念不忘的,谁知道自己会以这种形式踏足,虽然并不是光复,可他还是激动地彻夜难眠。
在大都城中设点是他自己的决定,解呈贵听到他的计划吓得目瞪口呆,直呼“佩服”,这话确有几分出自真心,这可是鞑子最紧要的地方,一旦出了事只有死路一条,让他对于自己的合作对象又有新的认识。
现在只不过是进了城,能做什么,要怎么做都还不好说,李十一当初想得也很简单,既然是鞑子的都城,那肯定是消息最快最多的地方,只要扎下了根便不愁没有收获。一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笑容也真实了一些,口中的应酬话说得更加流畅了。
作为东家,解呈贵在店中接待着一些必须他出面的贵客,都是与解家有些交情的朝中官员,边应酬他的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凭着宋人给他的情报,不仅在大汗那里露了个脸,还拿到了象征荣誉的银虎符,这个事物就连他兄长也不曾有,可那也只是个荣誉,为了不让他压过兄长,只升了个副千户,还是个虚衔,怎不叫他窝火。
走出宫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也彻底地凉了,这个身份如果不改变,他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做得再出色,朝廷也好家里也好都不会再有实质的东西给他,凭什么?就因为自己是个庶子!
宋人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托自己的名义开了这个铺子,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去告发。解呈贵发现,他根本就生不出告发的心思,这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原本要对付自己的大父和兄长,他多少还有些顾忌,可是现在,他的热切之心已经难以抑制,只要为了达到目地,宋人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再犹豫。
“诸位稍坐,某去去就来。”解呈贵笑着招呼了一起,就起身告了个罪,走到了门外,站在李十一的身边同他一块儿迎客,李十一仿佛知道了他的心思,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是笑嘻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