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武艺又精进了,啪啪啪”一路刀法耍完,旁边的二个男子都鼓掌相贺,一个侍女捧上湿巾,大哥徐旺荣将大刀扔给一个家仆,接过湿巾擦了擦身上。
“老三,你这厮,少盯着些女人,看看你,瘦成啥情形了。”接过侍女递来的长衫披上,看老三翁福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侍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嘿嘿,大哥真是好福气。”翁福不以为耻,晪笑着伸手去摸那侍女的手,被妇人轻巧地躲开,啐了他一口,转身走掉。徐旺荣摇摇头,将手一挥,四周侍立的家仆立时退了下去。
老二茅世雄拉了拉翁福,三人走到院落边上的一处树荫之下,各自找了凳椅坐下,也不用仆人,茅世雄拿起放于石桌之上的陶壶,与三人各倒了杯水。
“昨日城外码头之上,来了好多大船,押船的都是禁军,听那情形,大军已然落败。”茅世雄喝了口水,将打听来的情形细细说出。
“这元人的大军来得好快,某还收到消息,对岸的无为军,和州都已经准备出降。”翁福点点头,接着说道。
“元人过了太平州,就是我建康府,如今这阵势,守得住么?”茅世雄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盯着一言不发的徐旺荣。
“老二,我知道你意思,老三不是遣人出城了么。”徐旺荣并不为他所动,喝了口水淡淡地说。
“大哥,如今这建康城里,除了那老迈地动弹不得的汪招讨,就余一个袁洪,他虽有些本事,手下却不过二千余刚放下锄头的农夫。我等三人麾下人马超过五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方是大功一件。”翁福眼中精光直闪,哪里还有方才淫荡的模样。
“我如何不知,只不过城东大营尚有二千禁军,他等是何思忖,某却不知。”徐旺荣口中的这二千人是上次营啸后被金明收拢的,原本约有五千人,金明前往当涂带走了三千人,余者都驻在大营之内,由一个方姓都统带着。
“那方都统某拿话试探了几次,有些暧昧不明,我看也是首鼠两端之徒。关键还是城门,拿下城中五门,凭我等实力,等到元人到来,不是甚难事。况且那黄员外已言明,城中大户们都愿出钱出力。”茅世雄言毕,看那徐旺荣神色知他已经有些意动。
“也罢,富贵险中求,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这建康府哪轮得到外人来撒野,老二,你今日再去寻那方都统,许他些好处,只要他按住手下不动,某就保他个大功。”
徐旺荣狠狠地将手往下一压,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掌握的情况比二个兄弟来得更详实,甚至已经知道了刘禹在当涂整军已毕,正在往建康返回的途中。再不发动,就没有机会了。
采石镇位于当涂的上游约二十里,再往前行则进入建康府境内,因地处要道,故在镇中设有采石驿,供官员住宿的驿站就建在镇中,而用于信件传递,文书往来的称为“递铺”,官道之上每二十里便设有一铺,采石是大驿,更设有专用于急递的“马递铺”。
“号头,咱的草料又快用光了啊,驿长倒底怎么说,咱这可有八匹马,一天嚼用不少。”一个兵卒提着一个很大的木制料桶走出来,对着蹲在铺边道旁思考人生的头儿嚷嚷。宋制,铺头称为“铺号”,因此这个铺兵称他为号头。
“那腌货,俺去找他几次,只是推说草料都供应大军所需了,叫俺们省省。”辅号头也不回地说道。自从大军屯驻,州内的各项开支就不停地在压缩,上头也是无可奈何。
铺兵嘀嘀咕咕地走开,自去喂马。铺号无聊地盯着过路的各色行人,开战以来,入住驿站的官员少了许多,前来他这里借乘马的也几乎没有了。这只能说明,战事吃紧,情况不妙啊。
“得得得。”一阵马蹄声从上游处的官道上传来,铺号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匹矮小的广马驮着一个禁军服色的骑兵正急驰而来,背后的靠旗烈烈飞舞,上书几个大字“沿江制置司”。
铺号忙站起身,等那马来到身前,伸手抓住笼头,马上骑兵一跃而下,大汗淋淋,面有急色,看服色是个“伙长”。
“制司信牌在此,速与某换马。”骑兵也不废话,递过一块木契,铺号接过一看,正是制司所发,不敢怠慢。一面呼喊后面的铺兵牵马出来,一面招呼骑兵歇歇脚。
那骑兵只是摆手,忙不迭地催促快些换马,对铺号的客气看也不看。铺号当下就有些不悦,就是六百里急递,也不似这等自恃。遂不再理他,自顾自走进铺子里。
与此同时,下游当涂方向相反的官道上,一群约有五十人的骑兵正在快速接近,当头一人却是那个善于攀爬的禁军老卒李十一。
“李都头,还是鞑子这马骑得来爽快,跑了快三十里了吧,气息还是这般匀称。”说话之人身着轻皮甲,腰跨直刀,头上只扎了个髻子,马后还用皮带拖着一匹广马。
“那是自然,鞑子岂只马好,骑术更佳,那日大战,不过千余人,硬是都说了,某不过一个队正,称不得都头,十军棍没打够么?”李十一口气似乎在生气,其实心情不错。
鲁港一战,刘禹以他不顾危险及时传递信息,为他策勋一转并转官一级,现在的他,已经是大宋武官中最低一阶的“守阙义士进武副尉”了,并且担任了这队五十人的新编骑兵队的头儿。他们都是在当涂收拢的溃兵,其中的人几乎都在昨天被打了军棍。
这五十多人中,倒有三十余人马后都系着一匹广马,这是根据刘禹的命令,将沿途各驿站中的马递铺所存之驿马全数征用的结果。目前,李十一等人正朝着采石驿进发。根据州中资料,这个大驿所辖的铺子中有不少驿马。
“看都头说的,某等遗逃实不得已,若非上官先逃,谁愿意做那混蛋事。俺可只挨了八棍,不过说来,这刘太守真狠,打得俺现在还疼痛不已。”
“住口,太守那是何等人,是你能腹议的么,俺看就是还没打够,你这厮忒得话多。今日过了此驿,就在那铺子中休息。弟兄们,加快些!”李十一大喝一声,当先驰去,一众人等急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