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溃兵

将人带到被洗劫的村庄,刘禹他们这才看清了整个惨状,全村人都被杀死,连幼儿都没有放过,周围的骑兵们都有些神情激动,这还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却被所谓自己人残害成这样。

在刘禹的命令下,所有溃兵开始挖坑掩埋村中的尸体,怀着侥幸的心理,溃兵们动作很快,不多时,一个个新坟便矗立在了村子旁边。

“全都砍了,首级供奉在坟前,尸首扔去喂狗。害我大宋子民,不管是谁,都是这个下场。”刘禹看着溃兵们期待的眼神,冷冷地下了命令。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姜才将手一挥,五百多骑兵催动战马冲了过去。片刻间,便听得哀嚎四起,血肉横飞。

当涂县城之外,整个城廓都被清理了出来,几百名差役和民夫用大锅煮着粥,沿路排开,附近的官道上,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们手执刀枪守在栅栏后,一排排的人被按照顺序放进来,这里便是金明所设立的溃军收容之处。

“金指挥,刘机宜何时到?”说话的正是知太平州孟之缙,站在城楼上的金明摇摇头,他知道刘禹已经赶来,却并不想告诉他。

所有进来的溃兵都只能分到一碗稀粥,这点汤水并不能让人吃饱,却可以保证不会饿死。这也是为了防止他们有了气力,不好管制,毕竟这是数万人。

刘禹的骑兵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入夜,几百只火把将营地照得透亮,五百多骑兵排成两列直冲入营,吓得溃兵们以为鞑子又追了上来,直欲逃走。

骑兵的到来彻底震摄了溃兵,原本还有为了多点少点稀粥准备闹事的,见此情景也都安份下来。刘禹带着金雉奴下了马,登上城楼,目光与二人打了个招呼,便拿出扩音器,对着营地喊话:

“某仍江淮招讨大使所遣,特为尔等而来,有仍认为自己还是禁军将士的,喝完粥后去领军法,队正以上十军棍,以下五军棍,有全副甲胄者,减去三棍,半幅者,减去两棍,有兵刃者,减去一棍。去与不去,悉听尊便。”

“某等舍生忘死到此,为何还要受罚。”众人一听大哗,齐声质问。

“问得好,某来告诉尔等为何,尔等不战即溃,丢下军中同袍,该不该当军法?丢弃军械旗帜,该不该当军法?某也知尔等的主帅先逃,但那自有朝廷法度,某今天只究尔等,有不服者,某也说过不强求,大可自行散去,只一点,有敢去祸害乡邻者,可试试某之刀快否。实不相瞒,一路前来,某已斩杀上千此等贼子!”

刘禹的话让众人安静下来,都在做着抉择,刘禹也不着急,这就是他的筛选法,能坦然受军棍的,就说明多少还在乎军纪荣誉,他不希望今后的战斗中,再出现一触即溃之事。

“娘的,不过十军棍么,某受得。今日这冤曲,他日在鞑子身上找回便是,某这就去,是汉子的便跟来。”刘禹一看,却是姜才,有了带头的,大多数人都有从众心理,不一会,“噼啪”的板子声就响了起来。

“孟太守辛苦了,此事功成,太守出力良多,鞑子现已攻入太平州,不日即至当涂,太守随某一起去建康吧。”刘禹转过头对着孟之缙说道,他并不是征求他意见,而是知会他。

蒙古马是华夏乃至全球较为古老的马种之一,主要产于蒙古草原,是典型的草原马种。该马体格不大,平均肩高一米三左右。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腿短,关节牢固,肌腱发达。

这种马极其耐劳,不畏寒冷,能适应极粗放的饲养管理,生命力极强,能够在艰苦恶劣的条件下生存。8小时可走60公里左右路程。经过调驯的蒙古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历来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眼下,刘禹所骑的就是一匹缴获的褐色战马,由于换了新主人,他也不也敢过份驱驰,轻轻摆弄着缰绳在官道上慢跑。一旁紧跟的金雉奴也骑着一匹黄马,而显然她已经驯服得极好,手里拿着一张制作精良的骑弓,不时作着比划。

姜才的都统将旗高高地挑在前方,在这队五百余人的骑兵队伍中,除了刘禹自己的二十多个禁军护卫,其余的都是姜才所部。姜才自己走在队伍的中间,当先开路的则是他的长子姜宁,侦骑前出十余里,不时回来报告沿途所见。

“你说什么?”听到来人的回报,刘禹大怒,不用看到实情,只听描述,都可以想像其中的惨状,屠村,这附近没有土匪出没,唯一的可能就是溃兵所为。

“派出所有探子,某身边这些护卫,都是好手,全散出去,某料他们定然跑不远,搜,一定要给老子搜出来。”刘禹没有去征求姜才的意见,直接就下了命令。他自己的护卫闻言立刻驱马散开,向周边驰去。

“去传令前部姜宁,就按太守所说的做。”姜才并未迟疑,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是他绝不能容忍的。来骑对他二人抱拳施了个礼,领命转身离去。不一会,整个前部百余骑几人一组,以扇形开始搜索各地。

刘禹下了马,走到路边站定,路边不远处,有一具倒毙的溃军尸体。这是活活累死的,当然还有饿,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下,会做出什么事,不难想像。刘禹有些担心,这可是数万人,沿途几十里,城镇还好说,可以闭关自守,可散布在各处的村庄怎么办?

“太守勿忧,这伙贼人跑不远。”姜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禹回过头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某自幼便被金人掳走,见过多少惨事,这个世道便是如此,百姓如蝼蚁,鞑子不放过,自己人也来践踏。”姜才的话里饱含沧桑,也有着深深的无奈。作为一个北人,在宋人的军队中受了不少歧视,升迁也总是与自己无缘。

“不要叫某知晓,不然,追到天边,某也不会放过这些畜生。”刘禹一掌拍到一棵树身上,恨恨地说。姜才看着这个奇怪的青年人,完全没有一个文官的样子,竟和自己这种军痞颇为相投。

“据姜某所知,太守并非大军中人,为何会出现在鲁港?”姜才问出心中的疑问,他亲眼看见了刘禹在战场上的表现,虽然没杀几个人,却毫无怯意,做为一个文官这就已经值得钦佩了。

“因为某半月之前就知你们太师会有此败,都统信么?”刘禹看着这员猛将,整个前部七万人的先锋,战争的亲历者。

“某不愿信,却不得不信,太守是为了鲁港大营的那些军资?”姜才苦笑,他确实不应该信,然而事实在眼前,似乎只有这种解释才说得通。

“正是,若不搬走,今日就便宜了鞑子,都统看到那些床弩了么,我大宋无数工匠的心血,要是落入敌手,会怎样?”会怎样,当然是回过头来对付宋军。

“当日,鞑子沿大江两岸,步骑并进,某领着前部先锋七千余人,正待要与鞑子死战,就听后路大喊‘步帅遁矣’。大军立时便溃了,鞑子沿路追杀,伏尸数十里,江水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