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已经枯黄,风过而簌簌旋着飘落。
柳岸旁的这一处小径,身着粉色素裙,依旧规规矩矩双丫髻的明秀秀静静候着,直到小角门处传来响动。
揣着手里的小布包,明秀秀立刻抬头,看到来人颇有些诧异,随即忙忍着身上的不适笑颜走上前。
手执长刀的林汉因着明秀秀的走近下意识退后一步,眉头紧蹙,始终低头,嘴唇蠕动半晌才沉声开口:“秀秀姑娘,你莫要怪爷。”
看到他后退的动作明秀秀不解的顿住脚步,却并不在意,忙笑着摆了摆小手,“不是的,不是的,林大哥你误会了,无论是二爷身边侍奉,还是三爷的通房,我本就是奴婢该是听主子的安排的,我哪里会责怪爷,我今日过来是想将这些银子交给嬷嬷,但没想到出来的是林大哥你。”
说着话,明秀秀小脸低垂,将手中的棉布包递出。
蹙眉抬头,林汉眼眸审视的看向那笑的腼腆的女子,她一如从前一般眼眸澄澈明亮,诚挚坦诚不减半分,并不像他先前所想那般有被人欺骗后的惆怅无措,僵硬的接过那一小个棉布包,林汉愧怍的点了点头。
见他将东西收到,明秀秀便打算离开,然而想到那坐在椅车总是孤寂的男子复又咬了咬唇,轻声开口:“林大哥,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有些越矩了,但我好歹也曾服侍了二爷一场,我有些话想说。”
垂眸看着手中的棉布包,林汉沉默不语。
咬唇想着曾经服侍过记下的事宜,明秀秀仔细开口:“二爷夜里会腿痛,他总是忍着不说,林大哥你需得多注意些,还有二爷施针时总有药童走动,门总是开开合合,他不喜旁人看到他那般……”
轻轻的声音犹如羽毛飘落,落在心尖,嘱咐完自己前些天临走时来不及的说的,明秀秀终于松了口气,拜礼离开。
院落的角门恢复寂静,林汉看着那瘦小的背影远去,有些犹豫的开口:“爷……”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话至一半,林汉只是一叹。
圆月门,抚着椅车的白袍男子缓缓现身,眼帘低垂,“拿来给我。”
圆鼓鼓的棉布包被送至修长的手中,解开那认真打着的结,看到里面包裹着银两,沈隽之眼睑轻颤。
“奴婢……真的会赔……”
柔软的声音明明早该消失在记忆中,可现在却异常清晰,他能想象她是如何怯怯的向旁人询问那被打碎的花瓶需抵得多少银两,他甚至可以想象她为她这份认真执着如何拮据,她从来都不属于他,她的美好不容他涉足。
棉布包柔软整洁,鼻息间甚至有皂荚的香气,然而这份整洁却被突如其来的水滴晕染,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暗的水渍。
通完沈缜院子的长径上,一身粉裙的女子垂首走着。
心中虽然依旧有稍许惆怅,但将自己惦记的事做完,明秀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生来为奴,苦苦求存尚且是难事,能做的事极有限,但身无长物,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的做到万事无愧于心了。
不过……她也真正记住了,主仆到底有别,主子们无论性格如何当真不是她们能够揣测的,因着那一直被隐藏的失落,明秀秀咬了咬唇,随即立刻否认自己的想法,本就是她多想了,做什么失落,奴才哪里能与主子做……朋友。
想到这里,明秀秀顿住脚步,不过既然一切重新回到原处,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可以重走上一世的路了,也能顺其自然的见到自己的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