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原本就做旧龟裂的瓷瓶落在地上顷刻便变得粉碎,细碎的瓷渣散在地上,猛地跪下不少瓷片扎透了裙摆,可惶恐之下明秀秀已经察觉不到疼痛,她只知道弄坏主子们的器物是要被打死的,明秀秀眼眸透着惊恐,她从不是笨手笨脚的人,小心翼翼求存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手脚要灵敏,可偏偏就是在知道的情况下弄坏了东西。

心中惶恐不安,明秀秀暗自攥着手指,额间有汗水掉落,见她突然如此,原本含笑瞧着她热火朝天的沈隽之眉头微蹙,林汉立刻上前将明秀秀扶起,随即起身去寻药箱。

明秀秀揣着不安任人摆布的坐在室内的椅子上,嘴唇蠕动半晌只觉喉咙沙哑,终于发出声音时喃喃重复:“奴婢会赔……奴婢会赔……”

沈隽之神色淡淡,看到林汉蹙眉前来,抬手过去:“我来吧。”

林汉一时犹豫,却见自家爷坚持便放了手,退到原处。

金镶银制的剪刀小巧精致,锋利便手,利落的剪开那稍稍染血的布料,看到膝上的伤口,沈隽之眉目不可查的一蹙,敛袖取药时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呢?”

因着他的动作怔怔出神,猛然听到问询,明秀秀下意识的开口:“想要成为爷院中最好的丫鬟。”那样若有了功,她就能够提出请求,请求一日能得到民籍离府。

嘴角泛起笑意,沈隽之轻轻的包扎着伤口:“我这院中只有你一个常驻着的丫鬟,你已经是最好的了,无需再好了。”

蓦然怔住,明秀秀眼帘低垂,是这样的,这院中似乎真的只有她一个,无从比较,又怎么说最好,她只是有些着急了,她想要出府,想要去寻她的丈夫,她好想她的儿子。

心中酸涩,明秀秀吸了吸鼻子,低头看到膝上那为她温柔包扎伤口的手,明秀秀一怔,下意识的缩了缩腿,然而那手虽然白皙匀称却十分有力,不容拒绝,明秀秀不敢再动,咬唇垂眸,看着那手动作,看着看着心思却慢慢飘远。

修长的手指耐心的包扎着伤口,俊逸的人低垂眼帘,长睫微合,总是风轻云淡的人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

听闻那位许王妃生前也是如此,出身仕宦之家的嫡女,容色气度皆是上乘的许王妃嫁入南阳王府后将府门治理的井井有条,阖府上下无不赞叹这位王妃的温柔端庄,听说府中三位爷自小便是养在许王妃膝下。

八公主生性烂漫,又是新婚燕尔,诞下儿子后,八公主便随着南阳王离京远征。许王妃则守在府门内照看三位公子,比起妖艳妩媚,性格张扬的八公主,这位许王妃更像一位主母,更像一位母亲。

难怪这位二公子性格会如此,即便没有见过那位许王妃,她似乎也能从这位二公子身上看出些许王妃当年的影子。

心中突然回归平静,明秀秀无意识的攥了攥裙摆,他是一位好主子,她不该如此功利着急,他既然肯在危难之中救下自己,既然肯为自己解围,她不该得寸进尺,忠于主子,认真服侍,她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皙白精致的女子垂头不语,眼帘轻颤,似搭在竹叶间的蝴蝶,轻轻的风动便会受惊,他好笑她的天真有趣,却也意识到在他看来一切的天真,在她那里却是无比的诚挚,她认真的对待一切,认真的活着。

气流涌动,那淡淡的香气飘来却被室内的熏香掩盖,鬼使神差的靠近想要再一次捕捉,然而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双眸。

圆溜溜的眼眸仍旧透着忧愁,长睫因着湿润的眼眸而带着湿气,粉唇似紧张的微微抿起,沈隽之眼眸轻颤,喉结微动。

并未意识到两人离得有些近了,明秀秀在怀里掏了掏,小手握着一大颗银锭放在桌上,随即不放心的怯怯向前又推了推,“奴婢……真的会赔……”

蓦地垂下眼帘,沈隽之轻轻靠回椅车,半晌后轻声开口:“下去吧。”

心怀忐忑的起身,明秀秀拜了一礼,十分愧疚的离开。

室内寂静,沈隽之轻轻抬手遮住双眸,一声喟叹后看向那被主人放在桌角的银子,摇头一笑。

被攒了许久而圆鼓鼓的银子像心情极好的小童,没心肺的摇头晃脑的左右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