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白的话说出,唐琮已是一片赧然。堂堂一个王爷如此直言不讳地将露骨的心意说出口,料他吴楼主再退缩再想躲,此番也不该视他真心于不顾了吧。
可哪知吴尽夏听完回答,愣是撒腿便跑,嘴里还哇哇喊着救命。小王爷一时未反应过来,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人狂奔如风,心底的懊恼与怒意横生,揣着一颗几近破损的心便追了上去。
吴尽夏曾想过自己如何在这个世界终老,天灾人祸全想齐,却漏掉了被人茹毛饮血这一选项。她软着脚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狂奔,因恐惧而生的眼泪顺着风的方向滑落,闻着追赶过来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却是被护城河堵住了尽头,无路可逃。
几十步远外的小王爷呐喊着“停”,像要将她泯灭一般,忽明忽暗之中掩盖不住满脸愠怒。
她望向这座只停留了几日的城池,心中满是不舍与不甘。她不舍十年努力付之东流,不舍这一世受人恩惠,护她周全的李家。她不甘花样年华便被权势欺凌,更不甘下一刻便被生吞活剥的惨状。
吴尽夏静默转身,竟已换了一副慷慨就义的神色,也未犹豫便纵身跳进了护城河中。凌于水面那一刻,她终是放下心来:料他唐琮再有嗜痂之癖,也不会将她当个鱼吃了吧。
河水涌动,周身被水挟持,脚下像有什么东西拉扯着,身躯渐渐下沉。吴尽夏意识渐渐消散,却看见一个身影纵身跃入湍急的河水之中,将她身躯搂住,费力地向上拖。
吴尽夏昏迷之前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狠心小王爷,竟然真的连具躯壳都不放过。
天边的圆月打着哈切下了值,建康城又恢复成一派阳光普照、宁静祥和的好景色。可唯独府院中的所有人彻夜未眠,个个顶着一副愁容,一脸阴郁神情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昨日晚,小王爷与吴姓小子不知因了何事双双溺水,被金吾卫送至府院俱已昏迷。城主松墨忙命人将城内十几位郎中从被窝中强行拽回府内,却没有一位能施方将人救醒。无奈之下,令一只能连夜赶赴长安,报了圣上请来宫中有名气的王御医。
城主松墨一夜愁眉不展,恐因王爷在建康内遭遇不测,丢了官帽。此时见人仍未有转醒的趋势,胸腔中蓄着火气,抓着一位郎中的衣襟撒气。令二站在一旁劝着,却是越闹越乱。
令一踏进门来,便是看见这一幕。
“王爷现下情况如何?”令一未管那一团乱麻,拉过令二便问。
令二瞧见来风尘仆仆归来的令一,这下心中才有了谱。他往屋内努了努嘴,眼睛里噙出一丝泪花。“郎中们整夜守着,脉象倒是无碍,只是人还未醒。”
令二这才瞧见颤颤巍巍追上来的王御医,忙扭过身子躬下,伸手让了过去。“御医大人不辞辛苦远道而来,烦请您随奴才进去给王爷诊治诊治吧。”
堪堪站稳还未喘过气的王御医见令二如此客气也不敢怠慢,回了句“无妨”便跟着进了屋。屋内的郎中们正围着昏迷的小王爷指手画脚,见着一身华服的御医前来,纷纷让了路来。
王御医越过众人,上前仔细瞧了唐琮一眼,又用手指搭了脉,才起身问向郎中。“各位医者诊断如何,请其中一人与本官细述。”
人群中一位耄耋之人站了出来,拱手道:“禀告大人,王爷落水之后并无脸色紫青、双眼充血、瞳孔散大等一般溺水病状,倒是像受到了惊吓,我等不敢贸然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