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的脑子顿时就不够用了,因为她刚刚在人家的话里捕捉到了两个字,于是当场死机了。
“亡……妻……?”
愣在那里,她艰难的吐出两字时,看向秦九洲的眼神变得尴尬了,刚刚似小刚炮似的轰炸,一下就成结巴了:
“你……你太太……已经……”
后头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了。
“嗯,我太太过世多年了。”
秦九洲觉得很有必要澄清这个事实,要不然自己太冤了。
芳华顿时难堪了,脸孔在酒精以及囧愧两重原因的冲击下,涨得通通红,红得就像三伏天的大太阳:
“对……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你和那些不要脸的男人一样,都爱背着老婆偷吃……我不知道……你单身……我……我这就走……这就走……对不起,打搅了……真的太对不起了……”
狼狈啊!
丢人啊!
要是有个洞,她会当场就把自己埋了,就此地遁了,并且一定永不再相见。
可惜没有。
她只能正正经经的鞠了一个躬,以表示最诚挚的道歉,而后慌慌张张落荒而逃,心里糗死,悔死自己这般冲动行事了。
瞧瞧啊,她闹了多大一个笑话。
完全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她都不敢看周围了,一个个指指点点的,肯定都在嫌弃她。
嗯,连她都要嫌弃自己了:没事管人家什么闲事啊?人家爱偷人那是人家的事,她起什么轰啊……
秦九洲没把人叫住,只低低看自己的衣裳,不管是衬衣,还是外衣,全脏了,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气,只道:“琬君,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喝醉了。”
他闻得出来,她嘴里喷着酒味,脸又红成这样,显然是喝酒了,且不胜酒意,醉得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了,完全是在借酒撒气呢!
而他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秦大哥,你认得她?”
路琬君很识趣,马上换了一种温温婉婉的语气。
“嗯,认得。”
秦九洲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衣服脏了,得去处理一下,就此别过,琬君,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一下我让我三姐过来送你回去。”
他走的彬彬有礼,还把她等一下的归程都给安排好了,很会照顾人,但就是没说要送她。
路琬君挺失望。
对于这个男人,她是无比满意的,可人家并没有因为她是韩三梅介绍的,就特别对待,都说韩门的九少,既深情又冷情,果然如此啊……
她看了一眼才吃了一半的晚餐,郁闷极了。
好好的相亲,全被搞砸了,真是太气人了,小嘴立马翘了起来。
再说另一头,秦九洲走的飞快,主要是为了追芳华。
这不,没一会儿就追上了。
下一刻,秦九洲没多想,就将她给拽了过去:
“跟我来……”
“喂,你要带我去哪?”
芳华惊呼,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拉着,软绵绵的双脚,被迫跟着往前跨大步才能跟上,在看清是秦九洲之后,她倒是不曾反抗。
“秦先生,我刚刚不是已经向您道过歉了吗?您还想干嘛?“
地下车库,他将她塞进了副驾驶,自己则坐到了驾驶座上。
“喂,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你疯了吗?快放我出去。”
芳华想下车,可车门被锁了,再看到他发动了引擎,紧跟着就惊叫了一声。
“喝酒的是你,不是我。刚刚被你倒掉的红酒,我根本没碰过。”
突然之间,他倾过了身,带来了一阵独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吓得芳华直往边上躲,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孔在眼底不断放大,她突然发现,这张脸,细细看的话,居然和韩启政有几分相像。
不同的是,韩启政生得俊秀文气,充满青春气息;而这张脸孔,很成熟,男人味十足,那眉是英气威武的,那鼻是高挺的,那唇,薄薄的,线条很硬,像是不长笑,不过,他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她发现自己头很重,有点支不起,看着看着,竟就往他唇角,撞了过去,眼见得就要黏上了……
哎呀,不好,又要丢人了。
坐着出租车,只管让司机绕着环城大道漫无边际的开着。
车窗直直的开着,风直直的灌入,呼啦啦的作响,天色渐渐暗下,那风越来越凉,虽不至于刺骨,但总归是冷的。
司机冷的够呛,说:“小姑娘,把窗关上吧!你不冷吗?”
芳华对着风,哆嗦着,一边落泪,一边瓮声瓮气的回道:“师傅,我心里不舒服,让我吹吹吧!”
司机叹:“会感冒的。小姑娘,就算失恋,也不要虐待自己。身体是自己的,闹坏了,那个伤你心的男人不会怎么样,生你养你的老爹老娘可会操碎心的。”
司机是好心。
可是,她听不进去。
情绪不好的时候,芳华喜欢去吹风。
冷冷的风,拍打在脸上,并不怎么舒服,但是,它可以带走一些不快的情绪。
只是今天,这个方法,显然没任何效果。
风吹得越猛,心里就越疼,脑子里翻腾着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一幕幕皆难忘,皆刻骨铭心,皆是美好的记忆,相扶走过那么多年,你心有我,我心有你,虽然争吵不断,意见不合也是常有的事,但那些都只不过是小事情。
试想啊,牙齿和舌头那么亲密,成天成宿的黏在一起,也有磕得鲜血直淌的时候,更何况来自两个不同生活阶级的人?
所以,在认知上达不成一致,会有各种思想上的偏差,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与人相处,就是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磨合得了,那就是一辈子,磨合不了,那就得分道扬镖,各奔前程。
她抱着双臂,不断的想着之前秦九洲说过的那些话,难受啊,自己居然也会落到这样一个境地,竟考虑起要不要分手这个问题。
一共花了三百块车费,最后,司机把她扔在了最繁华的闹市区,因为他要回去交班了。
临走,那司机劝她说:“小姑娘,赶紧快回家去吧!别在外头瞎溜达了。凡事想开点。多大的事,要哭成这样?睡一觉去,明天的日头照旧从东边升起来。”
时,天色已晚,夜色拉起了帷幕,一颗颗星星在遥远的天空,淘气的眨着眼睛。
此刻,天星和地上的霓虹灯已然连成了一片,城市的夜生活,也将精彩的呈现在这眩丽的黑色当中。
小情人们就像连体婴儿似的,在她身边走过,低低窃语,笑颜如花,你侬我侬的眼眸里,皆盛着可爱的对方,黏黏乎乎的,可有爱了,可是,这样的相爱,又能维持多久?
想曾经,她也曾这样幸福过、甜蜜过。
那时,她也曾以为,相守着便会天长地久,便会有一辈子的好运,会是幸福的代名词;但是,生活,却是这么的残酷。
她低笑,那笑容是疼痛的,承载着的是切割不断的苦涩。
怎么办呢?
一抬头,对面正好有间酒吧。
喝酒吧!
古人说的,一醉可解千愁,多少文人墨客都爱喝酒,不管高兴,还是失意,都赞酒是最能纡解情绪的东西。
可她不会喝酒,平常时候几乎是滴酒不沾的,也因此,常常嫌弃爱喝酒的韩启政,讨厌他喝了酒就闹事。
但今天,她忽就想喝了。
那就进去吧!
“给我一杯酒,我要最烈的酒。”
吧台上,她向调酒师要求着。
调酒师给了她一杯“醉生梦死”,是不是想隐喻,这酒喝了就能让人醉得像死了一样?
她喝了一口,吐了两口,而后,付钱,走人——借酒消愁,那也是需要资本的,没那喝酒的本事,哪能把酒喝进肚子里去,太难吃了,那简直就是自虐。
她想了想,自己已经这么惨了,又何必再自虐?
出来后,她就想回家了。
可是,她能回家吗?
保不准韩启政就在那里等着她,求她原谅呢!
这事,能原谅吗?
能吗?
不知道。
也想不出要怎么去原谅。
对于这件事,她完全没有经验可寻。
那么,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住酒店。
而且还得是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