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御见状,不由得多看了这位主母几眼。宫里出来的人,尤其是能提拔到这个位置的,眼毒的很。看得出来这位主母可不是皇后说的年岁大了,身体不济。
皇后在上闲闲的靠着,天子和一旁的人说完话,回头看她,脸上浮现安抚的笑。
“渴了没有?”元茂问,他这一下打得高家措手不及,自然没有准备妥当。连摆上来的茶点都是匆忙间从庖厨下拉出来充数的。更没有什么可口的饮子。
元茂清楚她被自己养成了什么样,宫廷里锦衣玉食,到她这里都是最好的。到了这里,心下觉得她受了委屈。
这个时候为了保持和天子的一致,哪怕真的口焦舌干,也要看上去和没事人一样。
白悦悦回头,没有半分旁人觉得应当的懂事,她张口就是,“是渴了。”
天子脸上笑,无声的放纵。
其实茶饮就放在一旁,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元茂和家主言笑晏晏,听到她这话语里的嫌弃也不指正。
主母看着,颇有些惊讶。
天子看上去是个温和有礼,且样貌俊美的年轻人。就算除去他至高无上的身份,那也是颇为让人喜欢。
这样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就她而言,心下总觉得这样的年轻郎君,不管如何都应该配一个贤良温顺的女子。
待人接物进退有度的人,总觉得是个君子。既然是君子,那就应该配上饱读诗书且出身高贵的妻子,两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的话,在她看来,才算是相配。
而不是这样,宠着一个性子颇有些自我的貌美女子。看在眼里总觉得,被他宠的人,颇有些不配。像是个看着正经的男人,道貌岸然,却喜欢妖艳的小妖精。这就让人觉得很不对了。
元茂看向手边的高家家主。
帝后驾临臣子家,若是东西不好,那自然是臣子的罪过,而不是帝后的。
高珩立即看向老妻。
高家主母见状,让人重新奉了茶汤过去。
皇后没有立刻动的意思,她回头过来,带着那满脸孩子气跳过了高家主母,和下面的几个妯娌说了几句。然后又回转过来,和主母说几句。
瞧着一碗水完全端平了,可是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茶汤摆在手边,碰了碰唇,然后放下来。一眼看在领头的主母身上。
主母贺氏被皇后眼神看的莫名有些心慌气短。
高冶今日被长辈们一顿拉过来,他被天子外放到晋阳,前段时间才被调回故乡。原本打算处置一些私事。谁知长辈们突然派人过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架了来。
到了地方才知道,天子突然驾临。族人们为了妥善起见,把他给拖了来,毕竟他在宫里做过一段时间的侍读,比其他人,和天子关系更为亲密。
高冶坐在那儿,心里嘀咕家里长辈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世事常情。这男人没成亲之前,兄弟好的和什么似的。成了亲那就隔着一层了。
更何况他和天子都还算不上兄弟,只是君臣。
高冶坐在那儿,他无意一眼暼到皇后那边,皇后和天子并肩坐着,女眷们也坐在皇后的那边,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皇后对着自己那位伯母,神情里似笑非笑,看着不像是什么好的意思。
天子大婚的时候他不在,不过也听说过从洛阳宫来的人提起的只言片语,也知道天子对皇后很看重。
他对皇后的印象,虽然说不是那种自来熟的可亲,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风。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人态度有异。
心里想什么并不用直截了当的所出来,光是从眉眼里就能透出些许官司了。
该不会伯母被看出什么了吧?
幸好皇后没有发怒,也没有当场给人难堪,那边元茂摆出姿态和高珩说了好会话。
天子问过了族里的子弟,然后劝勉了几句。起身离开。
高珩赶紧相送,天子来的突然,他没有半点准备。要是接下来接待天子又出了什么纰漏,不大不小的都算是把柄。
送走了天子,高珩松了口气。
他和天子说起了族中有几个颇有些才名的子弟,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将家族里的人推到朝中几个。
“没想到陛下竟然是个那样一个年轻人。”
妻子贺氏进来,和他说笑一样的提起,“而且更难得的是,平易近人。因为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知晓这份平易近人有多难得。”
“就是皇后看起来和天子有些不太登对。原以为天子喜欢的,会是那种识大体的高门娘子呢。”
方才贺氏也看出来了,皇后那一身的脾气基本上是天子纵容出来的。要不然后宫那样的地方,忙着装出天子喜欢的模样争宠都来来不及,怎么可能养出那一身的性子。
这么英明的君主,做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有些让她难以置信。
这话是夫妻俩关起门来的私房话,婢女家仆们都在门外,隔着老远也不怕被人听去。
“好了。”高珩打断她的话,“陛下喜欢谁,那就喜欢谁。你觉得你觉得,你以为你觉得算是个什么东西!”
“皇后那里,与其在这儿自以为是的说风言风语,不如去做点正事!”
高珩话语里满是不耐烦,将贺氏训了个劈头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