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云程面前的高大可靠形象都要崩了。
云程笑眯眯的,问叶存山之前的笔名是什么,“就柳文柏知道的笔名。”
现在大家取名爱用某某先生,某某居士。
云程第一版没写笔名,用的是“匿名先生”。
第二稿他准备搞个名字。
叶存山明白他意思,“不用。”
云程说:“怎么不用?你是不是不想帮我背黑锅?”
叶存山一阵无言。
他觉得靠这种方式打脸别人,很自欺欺人,终究不是他自己写的东西。
但是云程这种创作思路,也给了他灵感。
当代书生们,也不全是爱看美女如流水的小说。
憋屈的能写,爽文自然也能写。
他想说他会自己写一个,又算着日子,今年怕是没时间。
云程劝他,“咱们夫夫一体,不讲客套的,这场子先找回去再说。”
而且云程即使不用叶存山的笔名,想来那柳文柏也会知道《赘婿》是叶存山写的。
他不想被读者堵着揍,不要叶存山说出去。
其他知道的人都嘴巴严实,就是存银这小孩子都没给旁人讲。
柳文柏总要回家过年,这一回来,同窗之间一聊,大家都说是叶存山写的,这锅他就得背着。
叶存山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再一想云程下一本还是写赘婿,虽然开头看着是要翻身打脸的故事,可不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云程会不会突然极限反转。
便报了个名字:“银山先生。”
叶存山取笔名时,还没跟云程搁一块儿。
他跟存银兄弟俩感情好,老话都有金山银山,就直接套用了。
现在说出来,瞧一眼云程,云程果然觉得不妥。
“不行,你名字里得有我,要存银那小屁孩儿做什么?他以后会招婿的,叫他未来夫君取笔名。”
叶存山笑他,“你这会儿不宠他了?”
云程飞快往身边看一眼,没人过来,他小声说:“这会儿要你宠我了。”
叶存山顺着他的话来,“那你说取什么名字好?”
云程脸颊飞红,“叫存云先生!”
这话就难免叫人想起来“存朵云”,夫夫俩头一回表明心意时的小心试探。
云程那时还被叶存山当文盲呢。
叶存山也想起来了,稍稍一算,“你学字真的好快。”
后半句“不考科举可惜了”没讲。
哥儿不能参加科举,说出来叫人意难平,平白添堵。
他可不知道,云程根本不想科举。
太累了。
等酸菜鱼上桌,两人话就少了。
蔚县宵禁不算严格,却也不能拖到半夜三更还在外头晃悠,抓紧吃完,两个人又手牵手一起回家。
云程眼睛到现在已经可以适应夜晚,再不会被夜盲症困扰,一入夜就成个瞎子。
路上叶存山说背他,云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自己走。
被背着走,他喜欢。
牵手一起走,也是另一种浪漫。
“正好消消食。”
考完试,叶存山也得了空闲,能跟云程好好说说家常。
“明天拿了润笔费,我去一趟码头,看看能不能给你买些梨和柿饼。”
云程喜欢吃水果,水果贵,他上次就买了梨和柿饼。
因为他嗓子哑了,最后都炖了冰糖雪梨水,柿饼也被他一下一个吃完了。
云程脸红扑扑的,给叶存山甩锅,“你还让我少买一些,你看看这,还没过年,就被我吃完了。”
叶存山就捏他手,侧目看他。
街上没灯笼,一路走过来,只有各家各户院里传出点微光。
云程穿深青色袄子,落月色底下,小脸皎洁,双眸含星,眼尾余光往他身上一扫,都能叫叶存山心头一紧,伴随而来的,是一种令叶存山很陌生的情绪。
好像他是一个站在沙地上的小兵,等着云程来检阅。
风吹黄沙迷了眼,他也不敢眨一下。
对比起来,明明该是他气势更强,可云程似有若无的目光,叫他身体绷着,不敢松懈。
紧张着,忐忑着。
怕一不小心,在云程面前露出不好的一面,展现出某个缺点,叫人不喜。
他竟是突然害怕起来,怕他的粗鲁莽撞,会惊跑了云程,会叫云程给他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叉。
他情绪藏得深,回家照常烧水供两人收拾洗漱,一样的提桶热水给云程烫脚,云程也没发现不对。
还叫叶存山讲下村里祭祖的忌讳,“我怕到时候弄错,你要么再给我说说?”
族里祭祖跟其他百姓家祭祖的规矩没大差别,就是祖宗都是同一个,所以规模略大。
提前就要叫人去洒扫祠堂,准备香料供品,备办猪羊酒果。
这之前会有斋戒,祭祖头一天也要沐浴更衣,祭祖当天须衣衫整洁,不生气吵闹,不嬉笑打闹。
“其实就是严肃一些的场合,你不用紧张。”
这些规矩,云程提前问过柳小田,心里已经默背熟,跟叶存山再对一次,确认没错漏才放心。
祭祖也要摆席,相当于是年夜饭跟祭祖饭一起吃。
这个没什么,云程上辈子经历过。
前头祭祖完,换下碗筷杯子,小辈们还能上桌吃。
他问叶存山:“到时你跟我坐一桌吗?”
虽不抱希望,等叶存山否认,云程还是失落。
他是哥儿,嫁人以后是夫郎,要跟女人、夫郎、小孩们同桌。
叶存山是男人,会跟其他男人坐一桌。
“哦,那我到时跟堂嫂一起吧。”
明日要起早赶路回家,今晚两人没闹——实际叶大在云程面前瞎咧咧一通以后,叶存山就没敢跟云程闹了。
云程还在孝期,怕这种亲密会给他心理压力。
云程也跟叶存山保持默契,平日里看着与往常无异,睡觉时也一样会滚到他怀里窝着,手脚却都老老实实不乱动。
早晨被顶到,也自己红着脸慢慢退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叶存山心里叹气。
马上就要回家了,回家就去给他那个扔不掉的爹找找麻烦。
一天天的,真是闲的慌。
说是起早赶路,其实时辰跟叶存山上学一样。
云程没赖床,跟着他一起起来了,刷牙都是一块儿蹲院里,拿着猪毛牙刷沾牙粉,慢吞吞刷着牙。
东西云程都已经收拾好,洗漱完两人带上就能走。
回家还是租了驴车,这次只送他们回村,赶在年间,价格要高一些。
叶存山租了两辆,到时叶延跟存银坐一辆,他跟云程坐一辆。
早上去书斋,云程跟他一起。
他小挎包里还有上次画好的反诈骗小短漫,是根据街上偶遇的“黄牛”和托儿产生的灵感。
之前一时兴起画了,后来说等机会送到书斋,被过年的消息一冲,他给忘了。
今天刚好一起放这里。
叶延也来书斋了。
余掌柜的还不知道是他的小说,没人通知他,他是想来碰碰运气,觉得杜家书斋不至于那么死板,非要到除夕夜才算月底。
叶存山交了条子,等余掌柜给他拿银子时,还把云程写好的第二稿交给余掌柜的,叫他审稿。
这审稿就要耽搁一会儿,叶存山还被请到了后院。
云程照例在角落拿本书看,借着书页遮挡,把短漫放进去夹着——就当彩蛋了,看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
为做掩饰,他来回拿了好几本书。
余伙计的还打趣他,“今天没有想看的吗?”
云程说:“快回家了,心里着急,看书看不进去。”
余伙计就笑。
叶延就是这时过来的。
书院的书生,余伙计几乎都认识。
看叶延交了条子,他还惊讶,“原来是你写的啊,我前阵子还以为是元墨写的。”
元墨那个文风,叶延了解。
以前在书院,杜先生看了他就摇头,“你这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样子,我倒是喜欢,可主考官喜欢吗?人家科举选的是能为朝廷办事,能为百姓办事的人,你装也装个忠心报国的样子啊。”
元墨还说:“我这不是很爱国吗?”
杜先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只能逼着他多作情绪激烈的文章。
后来……元墨也休学了。
里屋余掌柜边看边拍桌,他不知道为什么剧情进度到了第二册还是这样憋屈。
第二册是双线并行,赘婿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在丈母娘家就能被欺压得多惨。
要不是知道这稿子的价值,他简直想当场撕了。
这天下竟然还有如此憋屈的小说!
他倒是要看看这男人什么时候舍得翻身,这一家子的人知道赘婿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嘴脸!
往后一翻,没了。
余掌柜的一脸茫然,“后面是什么?”
叶存山扶额干咳,“后面的要给钱才能看。”
你收稿了,云程才会写。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放个膝盖,给读者老爷跪了otz
虽然没补字数,但是我更早了(你再狡辩!
我看看我明天能不能补(给你们画大饼00
各位读者老爷晚安!
明天见。
本章要补的东西:
1.前头写的叶存山本经《诗》,是参考了科举制度里的一项,五经试卷里,选《诗》《书》《易》的人多,所以给他也选了《诗》
2.开头的书院考试制度,参考了国子监高级班的积分制。这部分主要是想给书院这里剧情添加点实感,仅借鉴。
3.宗族祭祀和祭祖制度是有中和,取自明代风俗-民间祠堂,以及民间祭祖风俗。根据当前世界观再做调整,怕下章写到这部分遗漏,所以一起贴个补丁。